道歉（2/2）

晴若在辛夷院里，听闻天涯来了，有些不大想见他。她对天涯的上一眼，还停留在大婚之夜他扣走她的夫君之时。一见到天涯，她便想起那夜的冷风有多刺骨，着实不好受。

但现在的天涯，已经不是她可以躲避的人了。未多久，丫鬟棋儿就来扣门，道：“二殿下来了，大小姐，您快去见见他吧。”

晴若出了屋子，便瞧见天涯坐在树下的石凳上。从前他姓郁时，也坐在这里过，但同样的风景不改，人却早已不是从前的人了。

天涯抬头，正望着那棵大树的枝丫。他戴着发冠，衣袍上缀锦绣银，腰悬双佩，整个人散出一种咄咄的贵气来，像是一把刀上锋利尽显的刃面。

“二殿下安。”晴若给他行礼。

“何必与我客气？还照旧喊我天涯就是。”天涯侧过头来，与她照常打招呼。他的神情更稳重了些，像是个成熟的大男人了，仿佛是沾染了韦鹭洲那一二的气质，与刚来郁府时判若两人。

“晴若不敢。”郁晴若依旧低着头。

天涯看她恭恭敬敬的模样，神色悄然一黯。面前的女子和记忆里未有两样，依旧是如清水芙蓉似的动人，脖颈处一段皎白肌肤，令人无比爱怜。可她在自己面前，没了从前的真实与灵气，只余下疏远的恭敬。

“……若儿，我，我…”宁天涯蹙眉，道，“对不起。”

“二殿下何出此言？”晴若不解。

宁天涯低声道：“我明知那是你的大婚之夜，还将裴家人带入了宫中，这是我不好，但我别无选择。只有在那一日，裴家才会放松警惕，让我有机可乘。”

后来他听说，京中许多贵女都在嘲笑郁晴若，笑她大婚之夜被搅得一塌糊涂，笑她竟选了裴璧云做夫君，笑她刚拜了堂就被婆母打发回家，一天夫人都没有做。

这些嘲笑之声，对于一个闺阁女子来说，是多么的难以承受。一想到此，宁天涯就觉得心底很是难受。

“二殿下多虑了，晴若不曾将此事放在心上，也不敢有所怨言。”郁晴若规规矩矩地答道。

宁天涯的声音略有抬高：“若儿，你如今在我面前，连真话也不愿讲了？非要这样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不可？”

郁晴若笑着摇摇头：“二殿下，我说的都是真话。”

“是假话。”宁天涯嗤笑，“我那样了解你，你以为我听不出？旁人以为你温顺贤淑、乖巧柔弱，可我知你并非是那样的人。若儿，你不必在我面前假装什么。”

郁晴若愈发恭敬了：“在而殿下面前，晴若不敢有所隐瞒。”

宁天涯眉心结起，怒意渐渐在他心底徘徊。这是一股无名的怒火，在他胸腔里四处碰撞，无处可去。他狠狠地一转身，压下那股戾气，道：“若儿，我是真心想娶你，日后，也会待你好。有什么脾气，就冲我发，不必自己藏着掖着。”

郁晴若笑说：“您是皇子，是二殿下，无人敢对您发脾气。便是未来的二皇子妃，也是位在您下。若是冲撞了您，那便是罪。”

宁天涯听她说话，心底的气越来越沉。明明她的声音是那样的温顺柔软，却可以轻易地挑拨他的心弦，叫他愈发恼怒了。

“若儿，你不愿原谅我是不是？没关系，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和你慢慢磨。”宁天涯自嘲地笑了一声，“我费尽心思，才有了现在，我不会放手。嫁给我，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郁晴若慢慢地抬起了头。

她的眼，依旧是曼妙清润的，但神色却有些淡了。郁天涯看着她，仿佛是望着一个渐行渐远的人。

“二殿下都这么说了，我也别无选择。”她很柔顺地说，“那二殿下说了算吧。”

权势压下，她确实别无选择。

宁天涯蹙眉，说道：“我不管你答应与否，你都必须嫁给我。若儿，我已经不是那个只会在你身旁摇尾乞怜的可怜人了。”

那个会想尽法子、献上一切讨她欢心、无忧无虑的宁天涯，早已经消失了。

“……好。”郁晴若温柔地笑了笑。

“你知道就好。”宁天涯说。

他望着晴若，心底有些后悔方才的强硬。但同时，他也暗暗为她的答应而欣喜。

只要能够娶到她，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是他现在最大的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