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2/2)
晴若闻言,心咚得跳了一下,追问道:“怎么回事?解了姻亲?”
“姐姐竟不知道?竟有人敢瞒着你,当真是胆子大。”琳琅一副替她打抱不平的样子,恨恨道,“那裴家当真是可恶,明明你与裴璧云都拜了堂、成了亲,可因着咱们郁家抚育过二殿下的缘故,那裴家便把气泼在你身上,当场便说这成亲拜堂不做数,横竖还未入洞房,让姐姐你回了娘家去!”
琳琅这话,不可谓是不震撼。晴若的面色苍白起来,纤瘦身子摇摇欲坠。
“不做数……?”晴若紧紧揪住了袖口,语无伦次。
现在,她终于明白,哥哥为什么在提到裴家时闭口不言,闪闪避避,原来竟是因着这个缘故。
一时间,她只觉得心上有一根针在慢慢地扎,险些扎漏了血。她垂了头,想到那些未来得及践行的诺言,那些云、月、鹤、梅,登时便仿佛有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只伤人的心底。
琳琅看她神思恍惚,便劝道:“姐姐别气,这都是那裴家的不是,你何必为了裴家生气?只是苦了姐姐你了,日后该如何嫁人?不过,我也比姐姐惨上许多……如今在那东宫里呀,太子殿下是看都不看我一眼。姐姐想想我,是不是快活些?”
晴若恍恍惚惚的,低声道:“你受苦,我怎会快活?我不是你,可别这么想。”
“……姐姐!”琳琅有些恼了,道,“你怎么这样说我?我是好心来安慰你,你反倒将我想的那样恶毒。你到底不是我那个温柔敏慧的晴若姐姐了!”说罢,琳琅便红了眼眶,呜咽着要出门去。
“二小姐……”书儿还想拦,晴若却无力道,“随她去吧,随她去吧。”
待人都退下后,晴若便一个人缩回床上去,安静地躺了会儿。合上眼睛,她也没想太多,不过是将思绪都放了空白,沉沉寂寂的,仿佛置身于一片江流之中。
也不知是过了半个时辰,还是一个时辰,她慢慢地起了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燕市丛谈》,慢慢地翻看着。
这本书从来得她心意,她不知看过几多回,书线近要翻得散架。那些侠女、飞剑、江湖恩仇、快意飒沓,活灵活现,穿梭纸上,如几场旁人做过的大梦。
待书看完了,天也就黑了。她顺势躺在床上,做起了沉沉的梦。云、鹤、梅、月,一样都没有梦见,梦里只有淅淅沥沥的大雨。
次日,她好不容易褪去的烧热又卷土重来。父母皆不在,进宫听传去了,郁瀚文急匆匆喊来了大夫。得知琳琅来乱说过话了,瀚文真是气急了。
“琳琅也真是太不懂事了!若儿身子还未好,怎么可以说这种事?”瀚文真是悔得要命,“我便不该准她来瞧若儿你。”
郁晴若昏昏沉沉地躺着,扶一下额上冰袋,道:“横竖早晚都要知道的,逃避又有何意。”
郁瀚文见她这么说,愈发心疼。待打发了大夫,瀚文便叹口气,道:“妹妹,那裴家璧云确实人中龙凤,但他如今被削了官职,整个裴家也是一落千丈。那裴家……配不上你了。”
“有什么配不配的。”晴若低声嘟囔,“我有些困,想睡了。”
“若儿,别难过,别记着。”瀚文理了理她的发丝,道,“你是郁家的嫡女,万万不可,为了一个裴家的男儿伤心难过。不值得,亦是掉了身份。”
晴若不答,呼吸浅浅,好像是睡着了。
郁瀚文替她盖好了被角,道:“妹妹先好好休息,哥哥就不打搅你。”说罢,便退了出去,叫丫鬟都合好窗扇,不得打搅。
待四下里万籁俱寂了,郁晴若侧了个身。额上的冰帕子掉了下来,她也不管,一行清泪自眼角边滚下,濡湿了绣枕。
***
近来郁家事忙,郁老爷有心将府中的事物都交给儿子,便着意地磨砺他。如今二殿下有了肃间王的扶持,在陛下跟前正是得宠之时,连带着郁家也是水涨船高,门庭若市。
那裴家则是恰恰相反,裴昌龄、裴璧云两父子被一连扣在宫中七八日,也没个准话消息传来,看的旁人人心惶惶,谁也不敢自此上门去。
那裴家父子到底有没有罪,旁人不知;但韦鹭洲想要将他们扳倒,那是必然的。到了第九日,宫里终于来了消息,因着当年景王与蓝家之事,裴昌龄被去了官,裴璧云则是削为五品。一应品制,全都降了。
这于裴家而言,就好比是致命一击,叫裴家上下哀嚎一片。好在裴家门生友朋众多,稍稍回环一阵,还不至于一蹶不振。
郁府这边,郁孝延和夫人孔氏从宫中听传回来,便面色复杂地回到家中。到了万海院,四下无人,郁孝延对孔氏道:“本以为若儿的婚事会成了棘手的事,如今陛下这么说,倒也是一桩好事。”
孔氏却有些别扭,道:“那二殿下到底曾与若儿姐弟相称过,叫若儿嫁给二殿下,是不是有些不大好?”
“能做二皇子妃,已是极好的境况了!夫人呀,你可别挑三拣四。”郁孝延愁道,“且如今多事之秋,正是要向陛下表忠之时。我若犹豫一番,恐怕,这前途便会艰险许多。”
孔氏亦是唉声叹气,道:“你叫我如何与若儿说?那裴璧云本是人中龙凤,若儿想必是欢喜极了。现在闹成这样……都怪那肃间……”
“夫人!”郁孝延连忙让孔氏闭嘴,“莫多嘴,莫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