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1/2）

郁晴若做了一阵好长的噩梦。

梦中, 她重见了从前那个梦境——宁天涯在肃间王韦鹭洲的扶持下, 登上帝位。韦鹭洲似把控着傀儡一般，将宁天涯控制于掌心, 点点蚕食他的权利。宁天涯无法忍受自己只做一个傀儡，在久蛰后，他终于将韦鹭洲按入永无翻身之境。

——“肃间王韦鹭洲, 大逆不道, 僭越天权，罪该万诛。凡与肃间王行从过密者, 皆阖门罚没！男嗣年满十二, 均斩首示众；女眷妇姊，无论远近, 尽数充入教坊，五代不得出贱籍！”

那场浇灭宫闱的大雨，淅淅沥沥, 未有停歇之势。

终于，她从这个梦里挣脱了出来。睁眼瞧见的, 便是自家床帷上头的莲鹤纹路。青色的帷帐外, 是丫鬟书儿与一个老大夫正在讲话。

“怒急攻心，体虚不足, 还得好好静养……”也不知说了什么，那老大夫便告辞离去了。

晴若撑起了身子, 撩开床帷, 问道：“书儿、棋儿, 裴公子怎么样了？”

“大小姐醒了？”书儿急忙放下手里的药方，连忙过来给她倒水端茶，“大小姐还是先好好休息一阵子吧，您这一晕，叫夫人和老爷都急坏了。”

“你先回答我，裴公子和裴家如何了？”晴若盯着书儿的眼睛。

她记得，那一夜，本是她和裴璧云的大喜之夜；但天涯却带兵扣走了裴家父子，婆母裴夫人在一气之下，要将她休弃回娘家，还让她在裴府外长跪不起。

书儿的眼神有些躲闪，道：“大小姐先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旁的烦心事儿，就别管了。”

见书儿不肯回答，郁晴若知道，一定是父亲、母亲下了命令，叫丫鬟婆子们不许多嘴。这样一瞧，想必是没什么好事了，不然何至于要封口？

就在此时，郁瀚文来了。他在外头道：“书儿，你退下，我来与妹妹说。”

见到哥哥到了，郁晴若软软靠在了垫上，一面揉着眉心，一面羸声道：“哥哥，你们又何必瞒着我。我不是琳琅那样的性子，我受的住就是了。”

郁瀚文叫丫鬟搬来了凳子，在她床前坐下，蹙眉道：“我也是不赞同父亲、母亲瞒着你的行为的。你素来玲珑聪慧，与其让你自个儿猜出来、打听出来，还不如我这个做哥哥的，和你讲讲道理。”

“又能有什么坏事。”晴若淡淡地说着，将薄衾拉得高了些，“我又不至于寻死觅活。”

“前两天你发着烧，如今烧退了，精神也不好。你可别受了风。”郁瀚文帮她将被角拉好，低声道，“妹妹，你迟早都要知道，我便与你说罢。两日前夜里，裴家父子被召进了宫中，据说是当年景王的事儿出了点岔子。”

“景王？”郁晴若想起婚宴上的场景，喃喃道，“这…这……恐怕是韦……”

“嘘。”郁瀚文叫她不要说出那个名字，“你知我知，那便即可。裴家与肃间王府从来都不对付，肃间王说东，裴璧云父子定然喊西。如今这一遭，也不过是那肃间王终于忍不下去，这才出了手。”

“那境况如何了？”郁晴若忍不住坐了起来，牙关紧咬，“我夫君他……”

“情况不大好。肃间王那手段，你也是有所耳闻。他准备了如是久，还辛辛苦苦将天涯也拉去他阵营，又如何会给裴家好果子吃？”郁瀚文压低嗓音，道，“今早刚来的消息，那裴家父子的官职怕是保不住了。好点儿境况，能留在朝中，但恐怕是要削官去位，做个小官了。”

晴若一时心思复杂，不知该如何说是好。最终，她只喃喃道：“能活着便好。我不介意富贵权势与否，夫君他安然无恙便可。”

“若儿，这，这些事儿，等你养好身体再说罢……”郁瀚文握住她的手，忧虑道。

“哥哥，我总得回裴家去看看。”晴若低声道，“我亦舍不得家中父母兄长，但为人妻媳，也得尽到义务……”

郁瀚文却支支吾吾道：“等你养好身体再说罢。”说罢，便口称还有事要忙，急匆匆逃也似地出去了，仿佛惧怕晴若再追问什么。

晴若有些奇怪，但也没什么精神追问。待棋儿煮了药来，便老老实实喝药、休养精神。过了一夜，在宫里的郁琳琅也回来探望她。

得知琳琅来了，晴若心里略有一丝复杂。这个妹妹，早不是她所熟悉的妹妹了。也不知道这一回她来，是喜是忧？

晴若这日气色好了些，便随意梳妆了下，在堂屋里见琳琅。琳琅推开门，携着几个丫鬟款款走了进来。她一身金玉，瞧着富贵灿烂，但眼神死沉沉的，只有在看到晴若时，才展露出一分不知为何的光芒。

“姐姐真是受了大苦，憔悴成这样。”琳琅在桌边坐下，从丫鬟手下接过一道匣子，转给晴若，“这是太子殿下赏赐给我的野山参，我送给姐姐，让姐姐好好保养保养。”

“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晴若苦笑道，“家中也不缺这些，你自己留着便是。”

“如今是姐姐受了苦，我怎好袖手旁观呢？”郁琳琅拿帕子按了按嘴角，慢条斯理地说着，一边说，还一边余光窥伺晴若神情，“这样倒霉的事儿，数遍全京城，也没几个贵女能遭遇了。先是失了太子妃的位置，如今又是拜了堂还被解了姻亲……也不知姐姐日后还嫁不嫁的出去？”

在旁服侍的书儿和棋儿瞬间变了面色，小声尖叫起来：“二小姐……”

琳琅却只啜饮一口茶，神色不惊不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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