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岁（2/2）

她低垂眼帘，道：“你是皇子，我是下臣之女，本就不该私下会见。便是从前姐弟情切，如今也是毫无干系了。叫陛下知道你依旧对郁家有亲眷之情，这便是郁家逾越，要被罚的。”

天涯却不做理会，将她搂得更紧。

女子清甜的馨香近在鼻端，他贪婪地多闻了几口，心里也安稳下来，口中道：“姐姐，我才不会让你嫁给裴璧云。”

“你真是疯了……”晴若用力地挣扎一下，怒道，“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的，叫旁人看到了，那可怎么办？！你还要不要自己的前程了？！”

“我不要。”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我想要你。”

他这样毫不遮掩地、狂妄的、贪婪的话，叫晴若一时无言以对，恼地脚底打了个哆嗦。天涯的骨子里，本就和京城的贵介不一样，他就是这样直率粗犷的，若是能不掩饰自己的心，他绝不会掩饰。

可是，天涯越是如此，她便越不能模棱两可、含糊以对，必须更决绝地将他推开。

“天涯，你放手吧。”晴若不挣扎了，而是将声音放得冷淡了一些，“我早就和你说过，我们只能是姐弟。我马上就要嫁给裴璧云了，我一生的幸福，都落在裴璧云的身上，我不希望节外生枝，让他的心底有什么芥蒂。我很自私，还望二殿下成全。”

这话轻飘飘的，可确实是很伤人。天涯缓缓松开了手，晴若一时有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为了让他放手，而说了这样伤人的话，这不是晴若的作风。她可以想到，他一定是那副受了伤的神情——

但是，并没有。

晴若的余光一瞥，只看到他面色沉沉，眼底有一层凶光，像是被激起了斗志的野兽。

“姐姐，我不会让你嫁给裴璧云。”天涯退后一步，很认真地对她说，“从前是我无能，只能看着你嫁给他。现在不一样了，裴家能给你的，我全都能给你；而且，我会比裴璧云做的更好。”

“两家婚事，不是你可以说了算了的。”郁晴若飞快地理了理衣袖，逃似地退出数步，道，“我走了。以后不必来寻我，我意已决。”

说罢，她转身逃走。

“姐姐——”

天涯的呼喊声，被她抛到身后。

***

晴若出嫁在即，郁家上下，为了婚事大操大办起来。

先前琳琅出门，是做东宫的侍妾，有些掉了郁家的身份。但这一回可不同，晴若是正儿八经地嫁给裴家做正头夫人，二姓联姻，那是整个京城都少有的大喜事。因此，郁家要将喜事操办的格外隆重一些。

离出阁那日尚有一月，晴若便锁足闺中，不再出门了，每日只跟着教养嬷嬷反复练规矩。她本就聪敏，又从小规矩到大，这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便是连宫中请来的老嬷嬷都夸赞不止。

到了出嫁前一夜，孔氏将晴若唤到跟前，想要说说话。可话未说，孔氏的眼泪珠子便成串地落下来。一旁端着火烛的丫鬟忙递了帕子来，让主母整理仪面。

“瞧我，这是高兴的。”孔氏搂着晴若坐在床上，擦拭着眼泪，道，“你明儿个就要出嫁了，待你出了门，便是裴家的人，母亲很是舍不得。但母亲也知道，你和琳琅，终归是要嫁出去的。”

晴若接过手帕，给孔氏擦拭泪痕，道：“母亲、父亲的养育之恩，若儿必不会忘。”

长子郁瀚文本在一旁陪站，看到母亲和妹妹相顾垂泪，他也有些被感染了，微微叹了口气，流露出不舍情绪来。

“只要你在裴家过得好，母亲也就心满意足了。”孔氏红着眼眶，泣不成声，结结巴巴道，“你从前说，这桩婚事是琳琅算计了你，还怨恨我为何不替你出头。可你不懂母亲的心思，这桩婚事是如何的好，母亲怎能眼睁睁看你错过了？裴家的璧云，京城一等一的翩翩佳公子，才貌双全、位高权重，与你正是相配。这整个京城，除了太子殿下和裴璧云，还有谁能配得上你？”

晴若听罢，心底也有些酸涩。她确实是有些怨母亲当初不处置琳琅的行为，可若站在母亲的角度，和裴家的婚事也确实是一桩好事。

“你怨恨就怨恨吧，母亲不祈求你的理解，只盼着你嫁过去后，能与裴公子好好过日子。”孔氏擦净了眼泪，拍拍她的手背，“我看的出来，裴璧云是真心欢喜你，也是个能好好过日子的。”

晴若点点头，道：“女儿明白，必不会辜负裴公子。”

“明儿个是大喜的日子，若儿还是不要哭了。”郁瀚文上来打圆场，劝道，“明日，哥哥送你出门，让你风风光光地穿过整个京城，做世上最漂亮的新娘子，便是那些个郡主们，也只有羡慕你大嫁的份儿。”

红烛高燃，外头张灯结彩，已显现出热闹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