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岁（1/2）

袁后的宫门外, 细雪早已被洒扫清爽, 雕着飞凤牡丹的青石板砖干干净净。宫中并无妃嫔，来新岁请安的, 只是朝中外命妇、宗室族亲之流。

袁皇后的面色有些不济，也不知是昨夜守岁，不曾虽好。她虽依旧宝髻端庄、高鬟艳丽, 但眼底却满是血丝。众女眷黑压压地跪贺新岁, 她的一声“免礼”也说的虚弱无端。

潘夫人忧虑地凑过来，与孔氏悄声道：“皇后娘娘想必是为太子殿下的身子劳心呢。听闻昨夜又闹将起来, 摔了两张琴, 也不知是为的什么。”

孔氏欲言又止，道：“这我也不知。琳琅懂事, 说太子殿下待她甚好。”

潘夫人的女儿潘芷萱也在东宫做侧妃，但潘芷萱和郁琳琅一样，嫁过去后便出不来宫门, 十天半个月，连封信也没有, 音讯杳无, 简直和死了一般。潘夫人想要探听消息，还得从孔氏这里问问。

可孔氏的嘴巴也严, 潘夫人什么都问不出。

待出了袁后的宫殿，人群便自动团簇上来, 围着孔氏嘘寒问暖。裴夫人亦是端着架子缓缓走过来, 与孔氏说些面子上的体己话。

这二位与旁人不同, 身份格外高贵些，往那儿一站，便如在身边张开了几道屏风似的，把人都远远隔开了去。且那一身的华丽堂皇，玄黑色的朝服配以灿金飞鹤规格的首饰头面，远不是寻常命妇可及，那些个普通的外命妇，只能退开三舍。

但谁都知道如今郁家如日中天，连韦氏都要高看一眼，他们都眼巴巴想与孔氏多说几句话，便磨磨蹭蹭着不肯离开。

“二殿下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宫人一声通传，众人便寂静下来，纷纷瞧着外头一抬腰舆落了地，有人掌着高伞，前呼后拥地送一人进来。晴若虽跟在母亲身后，却能听见不远处几个贵家小姐的窃窃私语。

“这二殿下倒是一表人才，也不知皇后娘娘可会给他挑选妻室？”

“你可不会是瞧上人家了！他与太子殿下可不同，母家的名声那样狼藉……”

“母家落魄又如何，你瞧陛下把他捧在心尖宠爱的劲，谁不眼热？”

宁天涯进了宫内，目不斜视，仿佛不曾见到这渐渐散去的一群人。晴若见到他不卑不亢的背影慢慢远去，转头想跟着母亲离开。此时，却有一个宫人悄步走上来，与她小声道：“郁大小姐，二殿下请您到后头的小竹林里一叙。”

晴若怔了下，道：“我去不了。”

那宫人笑笑，说：“小的只是个传话的，这是二殿下的意思。”

晴若抿唇，狠下心，说：“我不会去。”

说罢，她便快步追上了母亲。

孔氏给袁后请安罢了，还要去见见太后。太后上了年纪，本是想着含饴弄孙的，可惜袁后厉害，偌大宫廷里只有病恹恹的宁重华一个孩子，太后平日里也孤单。瞧见外命妇们领着年轻孩子过来，太后心底也高兴，就叫他们多坐坐。

拉拉家常、嘘寒问暖，讲讲故事，这一坐便是大半日。到了要摆晚膳的时候，太后终于放一群年轻姑娘出宫了。

晴若要走的时候，便有小宫人过来，对她说道：“皇后娘娘有请。”

“皇后娘娘？”孔氏蹙眉，“好端端的，皇后娘娘找我家若儿做什么？”

“也不过是聊聊天，”那小宫人讨好一笑，“不会伤及大小姐一根毫毛。”

“那若儿快去吧。”孔氏道，“我就在这头等着。”

晴若低身一礼，跟着宫人去了。她抬眼瞧那宫人，越看便越觉得眼熟。仔细一看，她终于想起来，这不是白日里请她去见天涯的那个宫人吗？！

“等等……”晴若及时止住了脚步，问道，“到底是皇后传我，还是二殿下传我？”

回答她的，却是另一道嗓音：“姐姐倒是聪明。我知道，凭着我的名字，姐姐是不会答应的，只能搬出皇后的名号了。”

晴若侧头一看，便见到天涯站在宫墙边。他快步走过来，伸手就想扣晴若的手腕。

“二殿下，假传皇后懿旨，叫人知道了可就糟了！”晴若有些急。

“姐姐还有心思关切懿旨如何？”他却不管不顾的，将她整个人强硬地拢入了怀里，头枕在她肩上，小声说，“你不知道，我在那里等了你多久。刚下过雪，天还冷的很，我吹了一整日的冷风，你都不来。”

晴若推开他的手，微微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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