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1/2）

年关将至, 郁家的内务也忙了起来。给宗亲送礼贺问、走亲访友, 少不得要准备。过年时上下的新衣赏钱、团圆饭菜，也需仔细置办。孔氏怕晴若嫁去裴家后露怯, 有意练一练她，因此半撒开了手，多叫晴若亲自来做这些事, 自己则在一旁指导。

琳琅出嫁后, 孔氏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这个令人操心的小女儿虽嫁的不算太如意，但到底是进了东宫, 日后, 她也管不了多少。眼前，孔氏只需一心扑在大女儿身上。

晴若自幼便懂事乖巧, 哪里都好，只前一阵忽如其来地闹腾了一下，性子大变似地与孔氏顶嘴, 将孔氏气的不轻。好在没几日，晴若又变回了那个乖乖巧巧的晴若, 孔氏这才放下心来。

这一日, 母女俩正在房中仔细盘算给老家宗亲礼品的事儿，外头忽传来郁孝延略带欢喜的声音：“夫人, 有事儿与你说说。”

郁老爷领着郁瀚文进了房中，见晴若也在, 便道, “若儿也在？一道听听。”说罢, 便叮嘱下人们仔细合了门，将外人都驱干净了。

“老爷，什么事值当这样欢喜？”孔氏有些不解。

郁孝延带着笑，摇头晃脑地坐下来，竖起一根手指，道：“陛下今日召了我，说他有意迎天涯还朝，为他正一正身份。”

孔氏微惊，道：“这么说，天涯…二殿下，是要回宫去了？”

“可不是？”郁瀚文也笑吟吟地，“替陛下照拂了这么久的二殿下，如今可算是派上用场了。等二殿下还了朝，咱们家不得是一等一的大功臣？”

“哎哎哎，八字还没一撇，一边儿去。”郁老爷掸掸郁瀚文，抖着胡子训斥道，“也是马上要娶亲的人，怎么还说话毛毛躁躁的？”

孔氏心思更谨细一些，蹙眉道：“老爷，这不对劲呀。陛下要二殿下还朝，可皇后娘娘肯么？只怕是这二殿下的名字刚透了半个，皇后娘娘便要咱们整个郁家一道陪葬了。”

“夫人莫怕！”郁老爷呵呵笑着，抚了下胡须，“换做从前，确实是这样。陛下惧内，这才把二殿下放在咱们家偷偷养着。可如今不一样了！夫人可知道？那肃间王得知了二殿下的事儿，向陛下力谏皇子还朝！有肃间王做后盾，皇后哪还动的了二殿下？”

郁瀚文陪着笑，道：“母亲久居内宅，也不大清楚那肃间王的权势。这袁家碰到肃间王呀，只有碰一鼻子灰的份，也不知肃间王怎么就这样神通广大，竟把二殿下的事给挖出来了！”

孔氏拿手帕碰碰郁瀚文，小声道：“瀚文呀，你从前不是极讨厌那韦氏一族吗？”

郁瀚文摆摆手，道：“讨厌归讨厌，要能让二殿下还朝，那也确实是好事一桩啊。二殿下不还朝，咱们的功劳如何变现？”

听郁瀚文这么说，孔氏也忍不住笑：“总算是有一桩好事了！有肃间王顶着，天涯……二殿下日后呀，前途无量。”

屋内喜意融融，人人都在笑，独独郁晴若坐在暗处，神色有些怔怔。她手指间搅着一张手帕，那绣花的帕子被翻来覆去地折腾着，已不成模样了。

天涯……就要回宫了？

还是韦鹭洲向陛下力荐的结果？

这一瞬，晴若想起了许许多多的事。譬如她终于有些明白了，韦鹭洲为何会对天涯兴趣浓浓。他看中的不是天涯这个人，而是天涯的姓氏、血脉，天涯那尊贵的身份。

再譬如，她想起先前那雪夜灯市，天涯对她说过的话。那时天涯说，“我听闻这次雪景难得，怕以后再无机会和姐姐一道看这么好的雪景了，这才一定要你出来”，她不懂，她觉得他有些矫情了；可现在她明白了，天涯说的是真的。

等他回了宫，他就是尊贵的皇子，再无可能与她一道漫步雪夜，闲看灯影了。

天涯本非池鱼，注定是翱翔在天的真鳞之龙。若能得韦鹭洲庇佑，归位于天家，享受他理所应当的荣华富贵、天之厚宠，那是好事。

灯火阑珊，她的秀白面容在灯影里愈显惆怅清寂。

“若儿，你在想什么呢？”瀚文见晴若愁眉不展，便凑过来问道，“二殿下先前就亲近你，冲着你的情分，等他回宫后，一定会厚待咱们郁家。日后啊，有的是好日子了。”

郁瀚文还有些盘算没说出来——当今太子体弱多病，今冬就大病了好几次，指不准他熬不熬得过这个冬天。太子一去，这江山落在谁手上，那不是一目了然？届时，郁家才叫真正的飞黄腾达。

“没什么，我不过是在想，二殿下回了宫，与太子定然水火不容。到时候，咱们郁家便是自动上了二殿下的船，那些个太子身旁的人，兴许会讨厌咱们。”晴若道。

“怕什么？有哥哥、父亲在，总不会出事。”瀚文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晴若笑笑，附和着说是，一颗心却越来越沉。

***

同一时间，裴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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