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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顾筱之自打哥哥中举以来,心情就甚是明媚,顺带着看陆庭琤那厮都顺眼起来。
重生这么久,似乎只有这段光景能够让她彻彻底底地沉浸在期盼与喜悦中,可以暂时忘却那些过去的伤痛,无需担心随时会到来的阴谋诡计。因为她知道,她的哥哥终于长成,今后将会义无反顾地挑起顾家二房的重任。
“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陆庭琤颇有些酸溜溜地说道,“大舅兄比前世可争气多了。”
顾筱之横了他一眼,挑了挑眉,微微笑道:“借您吉言。”
“大舅兄得力,于我也是助力,你说呢”陆庭琤直直地望着她问道。
那你酸什么
顾筱之撇了撇嘴,淡淡笑道:“自然。”
过气探花郎陆某人别开眼眸,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苦涩笑意。
承恩侯府的势头一片大好,他的本家卫国公府的情势也不赖。
自打两年多以前,上任卫国公顾思法驾鹤西去,继任的卫国公顾珏便领着一大家子安安分分的丁忧、守孝。
如今,二十七个月的孝期守满,顾珏成功起复,仍为户部独一无二的一把手——户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
啊,如此皇恩浩荡呐
这顾家两门当真是简在帝心,不容小觑……
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乃至民间的市井小巷,突然间,似乎人人都能吹捧上顾氏两句,顾皇后与六皇子母子的呼声空前绝后的响亮,与之前几年隐形人般的存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然而,好景不长,顾家很快就被卷入了巨大的漩涡中。确切来说,是顾家嫡脉卫国公府陷入了无法自拔的危机中,矛头直指才出道不久的新任卫国公顾珏
五六月份,西北各州县进入了旱季,驻守西北三十万大军的军饷全靠江南粮仓的调拨。然而近几日来,频频有西北将领上奏朝廷,他们所领到的军饷不但是陈粮,而且早已发霉变质,根本不能充作军饷下派。
与此同时,正在西南苗寨镇压当地暴民的征南大将军顾瑛来奏,原定在今夏前彻底剿灭叛军的计划不得不搁置一段时日。只因将士们吃了霉变的军饷,再加上西南本就湿润多变的气候,很多人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腹泻热病,就连大将军本人都跟着拉了好几天肚子,差点儿没给虚脱了。
短短四五日,皇帝接二连三地收了十几封这样的奏报,如何会不震怒将士们在前方戍守边关、浴血沙场,后头舒舒服服搞后勤的却在藏污纳垢、贪赃枉法
太不给面儿,太不要脸了
他当即便指了刑部、大理寺等彻查此案。
管钱粮袋子的户部尚书顾珏当场便给跪了,连连磕头,直言监管不力、渎职枉法,理应降罪处分。
皇帝连眼风都没扫到他,早朝上从始至终都阴沉着一张脸,待一连下了几道彻查的御令后,便直接拂袖而去了。
顾珏这一早上当然是没过好,膝盖疼不说,那脖颈后头淌的汗都能把内衫给浸透了,最主要的……还有内心的煎熬啊待早朝散去,他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层层细汗,匆匆点了几个人,便头也不回地往户部衙门而去。
陆庭琤在后头冷眼看着,慢悠悠地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负手也往户部衙门去了。
这不好过的日子,且还在后头呢……
煎熬,才刚刚开始而已……——
“监管不力,渎职枉法”顾筱之喃喃地跟着念了一遍,而后不禁嗤笑道,“他倒是真会轻描淡写……”却也颇懂形势,不愧是官场老麻雀。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陆庭琤吹了吹茶沫,轻轻啜饮一口,“他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待了这么多年,仇人一抓一大把。就单说眼前原职起复的事儿,眼红的人便不在少数。如今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想剥他官衣的……甚至要他命的,比比皆是。”
这还不算皇帝的愤怒,以及二皇子一党的落井下石。
所以,接下来根本就不用他们再动手,只要起了这个好头儿,点燃了这根□□……或者,还可以再等等时机,到时稍稍抬下手,放上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行。
今生,顾珏已然没有退路,所以根本逃不掉的。
“幸好祖父早早躲了出去。”顾筱之颇有些感慨地叹道。
祖父早就说过,待事发,他要出去躲上一阵。果不其然,春闱一落下帷幕,他便邀上几个老友,往西山围场打猎去了,短时间内是不会回京了。待顾珏回过味来,想要求救也是无门。
“你且看着,他们不会那么容易认清形势的,所以祖父还得在外头多待会儿。”陆庭琤幽幽地说道。
顺风顺水惯了的人,总是对自己有着极大的信心。
顾筱之突然撇过头细细打量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探究的目光直盯得陆庭琤浑身不自在。
他轻咳一声,咽了咽嗓子:“什么”
“西南那边倒是可以理解,大伯父正在那儿主导一切,什么样的奏折都是信手拈来的事儿,可是西北……”顾筱之眯起眼眸,顿了顿,“西北有三十万大军,向来是大隋重兵所在,各级将领不计其数……你如何能让十多个高级将领联名替你上书”
陆庭琤眸光闪了闪,脸色有些不自然,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试探地问道:“我若说是二皇子出的力,你信么”
“不信,”顾筱之果断地摇了摇头,“一来,二皇子如今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来指挥西北的人和事儿;二来,这件事本就是你先提出来的,他断不会再假借旁人之手去挑开,而只会利用你,既是试探又是某种信任你的诚意。”
“你如今倒是看得清楚……”陆庭琤喃喃自语,似乎被心上人窥探到了他的小心思呢……他颇有些无语问苍天,末了只能不自然地瞥开眼眸,假装不在意地回道,“你忘了在西北,还有一个日日盼着你去信的老熟人么”
男人心
老熟人
顾筱之一怔,她在西北能有什么老熟人再听这话, 酸溜溜的, 那他说的定是韩遂无疑了。
说起韩遂……
犹记得那日在宫城外偶遇,他同她告别辞行, 尽管他们的婚事没成,但他们还是朋友, 叫她有事没事给他去些信……一眨眼,竟是两年有余了……
她当然不会“有事没事”给他去信,他们……还是做一对遥知彼此生死的故友比较好。他知道她在京中一切安好, 她也知道他在西关万事顺遂, 便足矣……
陆庭琤见她突然陷入沉思, 心中了然,她这是想起那远在西北的“老熟人”了, 脸色便有些不大好, 也不像之前那般愿意侃侃而谈了, 沉默下来, 只管盯着茶盏出神。
顾筱之从回忆中抽身出来, 见他这般模样,嗤笑一声,似笑非笑地说道:“请归德将军帮忙这实在不像你的作风。”
“不过是权衡利弊的结果, 你以为我很愿意给他写信么”陆庭琤阴恻恻地说道, 颇有些咬牙切齿。
收到的回信里,还要看他故作关心地提上一句“尊夫人可好”,可以想象他有多气。奈何顾侯爷不愿意干这差事儿, 而最好的时机又近在眼前……他只好舔着脸,亲自去求这位师兄的帮衬了。
“哦,倒是看出来了。”顾筱之眨了眨眼,闲闲地说道,“我该感谢陆大人的纡尊降贵么毕竟是为了我顾家的事,让你放下了你的脸面。不过你这脸皮……是真厚。”
想想,这样的男人也是挺可怕的。为达目的,不惜放弃尊严,而前提是他原本就是个十分高傲的人……这简直可以称得上不择手段了。
陆庭琤用鼻子哼了一声,冷冷地回道:“不是我脸皮厚,是我心态够好”即使心里酸得要死,还是要乖乖写信给情敌,好言好语、低声下气地恳求。
太窝囊了些
可是,没有办法……
顾筱之有趣地看着他,挑了挑眉:“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看起来你们男人的心,也甚是奇怪。”
有些时候,理智得要命。
陆庭琤沉默着,不经意看了她一眼,随即又迅速转过头来,继续盯着茶盏发愣。
他这到底是理智,还是早就失了理智——
江南调过去的军饷出了问题,调查来龙去脉固然要紧,可当务之急还是得解决这口粮问题——西北戍守国土的将士们、西南镇压叛军的主力军,都嗷嗷待哺呢。
可如今这青黄不接的时节,上哪儿去找新粮掌管粮草的户部、分配粮草的兵部以及押运粮草的京卫指挥使司又都摊上了大事儿,一时间,皇帝突然有种无人可用的感觉。
就在这一团乱麻的紧要关头,一些有良知有大义的商户站了出来,表示愿意捐出去岁屯下的粮草给边关的将士们充作军饷,其中以岭南古家最早站出来,所捐的粮食也最多。
关于这突然冒出来的岭南古家,在商户中也许是佼佼者,可早些时候,朝堂上的人恐怕没几个在意他们的存在,然而事到如今,却是不在意都不行了。
去岁因开海禁而新增的一批皇商中,头一个榜上有名的便是他们家。那个时候,京中还有些风言风语,说是古家与皇后娘娘的娘家有亲,后来经一些老人的回忆与点拨,众人渐渐了解了些前因后果,哪里是有亲那么简单,那古家的当家太太分明就是顾皇后的嫡亲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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