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2/2)
甄贵妃柔柔地又叹了口气,“哎……听说莫公子几年前受了重伤,如今可好些了?”
常若凝沉重道:“还成吧。”
“哎呀,这‘还成’是什么意思呀?”甄贵妃一脸担忧,又冲常若凝招了招手,“你坐近一些,咱们说话方便。”
常若凝硬着头皮挪着凳子往前蹭了蹭,也不敢真的不回答贵妃的追问,只得模糊道:“时好时坏吧,好的时候便跟常人没什么分别,若是旧伤发作起来,便只能卧床不起了。”
她在家时便已经想好了这种进可攻退可守的答案,甄贵妃听了便点头道:“哎,真是可惜。当年莫公子才名远播,那年我还小,莫公子的祖父带他到阳城我祖父家来做客,我还记得那一群半大的少年中间,就数莫公子生得最好看,我祖父又说他小小年纪便精通诗书,将来一定是要做官的,我倒不记得那些了,只记得他连身上佩的那块玉佩都与别人不同,是黑色的,对不对?”
甄贵妃回忆当年往事时,常若凝一直在心里自言自语“不要生气”“不要板脸”,听甄贵妃忽然问自己问题,才猛地醒过神来,“啊”了一声才道:“是。远之从小戴的那块玉佩是西域特产的墨玉制成的。”
后来常若凝过门后的第一个生辰,莫远之还卧床不起,没法给她置办寿礼,便将那块墨玉玉佩送给了她,不过这等细枝末节,也没必要跟贵妃提起。
“我记得那玉佩的花样也很特别,是什么来着?”甄贵妃若有所思问。
常若凝点点头,“是一只展翅的金雕。”
“啊对!”甄贵妃点头,“当时我还从未见过玉佩上有这么霸道的动物,还惊讶了一番呢。”
都能看见玉佩上的纹饰了,只怕当年两个人离得挺近啊……
常若凝勉强保持笑容,好在甄贵妃可能是看她脸色僵硬,赶忙又问:“莫夫人,听说你有四位哥哥,常探花是您二哥的儿子,那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侄儿,来年也要考上状元了呀?”
常若凝呵呵一笑,“我们家这百年来也只出了彦腾这么一个读书人,只怕将来几代都出不了一个秀才了。”
甄贵妃又捂嘴乐起来,“哎呀莫夫人,你这么谦虚做什么?更何况陛下正有意废除这将门第划为三等的陋习呢。”她悄悄往常若凝这边探了探,“其实啊,陛下他自己就可喜欢射箭打猎了呢。我看若不是这祖宗之法难破,他都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习武呢。”
常若凝假意道了一句“陛下圣明”,其实心里在想莫远之说得果然不错,这多事之秋,只怕回头真的是想拿常家这等人家派上前线送死了。
甄贵妃接着道:“所以这次我回家省亲,陛下就一定要让我替他看看这习武的女子是什么模样,是不是像他想的那样英姿飒爽。”她探身拉住常若凝的手:“还好莫夫人您已经嫁人了,否则你若是入了宫,只怕我们这些庸脂俗粉都无立足之地了。”
她说着又笑起来,常若凝简直分不清她这话是玩笑还是正经,只好胡乱谦虚道:“娘娘您这话说的可真是折煞我了。”
甄贵妃又拖着她问了一些习武练功的事儿,诸如她几岁开始学剑,会些什么暗器,会了轻功是不是当真可以飞檐走壁等等,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常若凝一一答了,两个人聊了好大一会儿,甄贵妃才道:“哎,莫夫人,你我一见如故,我跟你聊这么一会儿,当真是比在宫中待上十天半个月说的话都多呢。若不是我不能常常回来省亲,还真想多跟你见见呢。”
“娘娘您这样的贵人,哪里是我常常能见得到的。能见您一面,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常若凝背诵客气话道。
甄贵妃重又将那名小内官叫了进来,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一对如意,死活要赏给常若凝,她也只好跪下接了,战战兢兢地捧着,才被放了出来。
春蝶还在方才那个小厅中坐立不安地等着,见常若凝安然无恙地出来了,便双手合十悄悄拜了拜,默不作声地跟着她沿着来时的路往外走。
甄府的家人又周到地将常若凝送回了客栈,才拿了赏钱走了。
常若凝赶忙让春蝶替自己更衣、拆头发,换了自己日常的打扮重重地坐在桌前,心里悬了十来日的大石才终于落地了。
春蝶小心地问:“少奶奶,这贵妃找您,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常若凝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说这贵妃是来替皇上打探他们常家路数的吧,她又没问常家有多少人,有什么功夫,说是来跟新科探花的姑母套近乎吧,又着实犯不上,说是贵妃来见一见当年心上人的夫人的吧,这贵妃又对她极好,半点也不像眼红的样子……
常若凝一句一句地回想甄贵妃问的那些话,思来想去,都觉得只有那个关于莫远之玉佩的问题,让她心里好生不自在。她倒也没真的生气吃醋,只是觉得一个深宫之中的妃子,如此大费周章地来问人家的随身之物……
春蝶见她一直忧心忡忡不回答,便也叹气道:“哎,这贵妃当真让人琢磨不透。只怕少爷在家也一直担心。”
常若凝听完这句话,木然地呆了片刻,腾地站起来道:“我先走了。”
她说着便往外走,春蝶跟在后面追道:“少奶奶,您去哪儿啊?”
“我先回家了。”常若凝摆了摆手,径直往客栈楼下走,“追风跑得快,我今晚便能到家。你们明日慢慢再回。”
她说着便已经没影儿了,春蝶只好自行通知其他人,道是少奶奶归心似箭,不等他们,一个人飞奔回去了。
常若凝也不是第一次长途奔袭往家赶了。只是以往多是在西域待了数月,实在难耐相思之苦,而这次则更多是忐忑不安,仿佛离莫远之近一些,她心才能定一些。
她放了追风全速飞奔,一人一马如风驰电掣一般,饶是如此,还是在快到半夜之时,才堪堪赶到了家门前山谷的入谷小路。
那入谷之路在山谷间缓缓而下,需绕行几个弯,她连这点儿绕路的时间都等不及,于是便放了追风沿着小路而行,自己则飞身跃起,打算从树林顶上掠至宅前。
刚上了树顶提气跃了几纵,常若凝忽然听见门前清溪边有人说话的声音。
她顿感奇怪,便转了方向,轻轻朝溪边掠过去。
这日已是十四,天空中的月亮已接近正圆,片云未染,光华明亮,将绿林、清溪、还有溪边的两个人影照得极为清楚。
常若凝在离溪边最近的一棵树顶上停了下来,见那两个人影一个是莫远之,还有一个竟是出远门许久的管家莫平。
她还没来得及好奇为何莫远之要拖着莫平三更半夜在这门外聊天,便听见莫远之面对着溪水,背对着她的方向道:“说来这青容倒真是有些智计,发觉咱们家里戒备森严,便每日派人在城门口盯着,专挑我进城后才来勾搭少奶奶。好在今日已经查到,这帮人就躲在咱们南边的那座山神庙中,回头等少奶奶回来过完中秋,再料理此事也不晚。”
莫平叹气道:“没想到我去了趟越州,家里竟发生这么多事。”
莫远之也叹气道:“多事之秋啊,偏你又不在,这些事我也未曾告诉莫纯莫经,他们都还年轻,只怕一听便心慌意乱,徒增烦恼。”
莫平又问:“此番若是能抓住了青容,那便可问他那夜蝰的解毒之法了吧?”
常若凝原本都已经准备下树了,但突然听见莫平提什么解毒,便心生好大疑惑,又隐回了树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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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真瞒不住啦!!!(我这一脸喜色是怎么肥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