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2/2）

莫远之知道自己也不会救人，下去只能添乱，便倚在窗边，目不转睛地看着。

常若凝骑了莫平的马过去，飞快地跑到岸边，拨开围在那女子身边的众人，跪到地上弯下了腰，二话不说便俯身下去给那跳河的女子嘴对嘴地渡气。

莫远之见她毫不介意地跪在满地泥泞中，不由得又是担心又是佩服，见她半趴在地上折腾了许久，那女子终于吐出了一大口水，悠悠醒转过来，才终于放下心来。

常若凝仍是跪在地上，又跟那刚捡回一命的女子说了几句话，便让常胜抱起了她，跟着围观的几个村民往桥那头的田舍而去了。

莫远之连忙让马车跟过去，只是过了桥后便全是田间小路，只容两人并肩而行，马车哪里能过？他掀开了车帘刚要下车，莫平便撑着伞如门神一般站了过来，低头道：“少爷，少奶奶刚交代过，您别出来了。”

“我……”

莫平没等他争辩，便又道：“您瞧这地，又湿又滑，还全是泥。”

“那又如何？有些泥我便走不了了吗？”莫远之坚持要往下走，莫平一把抓住他胳膊道：“少爷，您出门之时还说，咱们只是来瞧瞧，不要惊动了那些农户，叨扰他们。您此刻若是下来了，只怕周围人都要知道东家来了，全得淋着雨来见您。您还是在车里等着少奶奶吧。”

莫远之长叹一口气，“好吧。我知道我下去也是给你们找事。”

他于是只得坐在车门口，将车帘撩了上去，远远地看着常若凝他们方才消失的方向。

莫平像是要分他心，贴着车门站了，指了指面前一眼望不到边的田地道：“少爷，这儿便是三老爷原来的那些地了。我前些日子刚来过，仔细勘查过的，今年您减了租子，那些农户们都感恩戴德不说，干活的劲头也大得多了。您瞧，这庄稼长得极好。若是您不放心，那我派人去村里悄悄找几个农户来回您的话。”

“不必了。”莫远之摇摇头，“下着雨，何苦折腾他们？我来亲眼看一眼便放心了。”

莫平又指指眼前田舍道：“您看，这些屋顶都是您给了银子，他们今年新修的。我听那些农户说，原先三老爷盘剥得厉害，他们攒了好多年也没存下修补房屋的钱，还好您好心，替他们出了这么一大笔银子……”

“哎……我哪给他们多少银子了？”莫远之无奈地摇头，惆怅感叹道：“城里那些富商，买一件首饰的银两便够修这一大片屋顶的了。”

他在这雨雾中看了看常若凝消失的方向，见她迟迟不回来，便有些担心，踌躇道：“莫平，你去看看少奶奶吧？她跟她师兄大概送了那女子回家，不知道那女子家中情况如何，你去了也好应对。”

莫平犹豫了一下，将莫纯叫到了车门口守着，自己匆匆走了。

莫纯也站在车门口跟莫远之说起话来：“少爷，上次那个什么齐大夫给您的药，章大夫的徒弟细细研究过了，说是的确是专门镇痛的，只是因为里面加了罂粟，吃了上瘾，且长吃伤身，所以章大夫不敢给您开。”

“知道了。”莫远之点点头。

莫纯抬头看看他又问：“少爷，您近来不是已经大好了吗？还打听那药做什么？”

莫远之没答，只是指着不远处的田边坡地问：“那边是不是有两个小孩？下着雨，他们蹲在泥地里做什么？”

莫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大概是在挖野菜。”

“下着雨还出来挖野菜？”莫远之皱眉问。

莫纯笑道：“少爷，您有所不知，下雨天一是出来的人少，可以多挖一点野菜回去，二是有些野菜，像地衣之类，遇雨则生，只有这种天气才挖得到。若是运气好的，这么淋雨出来一趟，回去够吃两三天的了。”

莫远之“哦”了一声又问：“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我小时候便父母双亡，被老爷捡到带回家之前，也过过这种食不果腹的日子。”莫纯低声道。

“哎……这太平日子尚且如此难过，若真是要打仗了……”莫远之又叹气，不禁自言自语道：“当日我将三弟违之赶到田庄之上时，竟没想到这里生活如此艰难。也难怪他要去找大哥哭诉。还好算他心思活络……”

莫远之前些日子得知，三弟莫违之拿着当日在大哥家里要来的银子，在城里开了个专卖胭脂香料的小铺子。莫违之的夫人原本是官家小姐，日常琢磨的便是穿衣打扮之事，倒也算是一展所长了。

“少爷，您不用担心，三老爷说不定经过此事，反倒能发愤图强了呢？”莫纯安慰他道。

“希望如此吧。”

说话间，那两个挖野菜的小孩便已装满了手中的篮筐，沿着田埂往家走，远远地看见莫家装饰精美的马车，不由得频频回头，一脸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