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1/2）

莫远之见那是两个不过十来岁的女孩, 脸上身上已都是黄泥，不辨容貌肤色，不由得大为同情。

只是他刚看了那两个女孩几眼，便有另一个浑身是泥的女孩从远处朝他飞奔而来，又抬高了胳膊冲他招手, 当然便是常若凝了。

她从离车十几步的地方便已开始跟他说话：“刚才跳河那个姑娘已经没事了。也真是她运气好, 今日正好有大夫来村里巡诊。”

她一走到马车门口，莫远之便伸手要拉她上来。

常若凝全身上下又湿又脏, 只有手脸是干净的, 大概刚才洗过了, 她只是抓住了莫远之手却不上车，摇头道, “等等。”

莫纯赶紧将伞支到她头上, 她便接着义愤填膺地说道：“原来那姑娘是在知府家里做打扫丫鬟的，谁知知府的公子看她有几分姿色, 竟然……竟然想图谋不轨, 虽然也没得逞，但她却被赶了出来。她家里只有一个哥哥, 嫂子又看她不顺眼, 每天都不给她好脸色看, 她今日又跟嫂子吵了架，便想不开投河了。”

莫远之见她说个没停, 便也只能牢牢抓住她潮湿冰凉的手, 等她说了一堆, 才好不容易插了句话：“你衣裳全湿了，快上车来再说。”

常若凝又摇头，“还好我们送她回家时，正好遇到了一个来村里巡诊的大夫，那个大夫不但不收她诊金，还让自己的徒儿回头从城里送药过来。这个大夫说，他每隔半月会来一趟，给村子里的人看病送药，当真是心肠好。说起来他也认得你，还说要来跟你打个招呼……”

她犹在说着，莫远之便已经看见有个两个身影往马车边走来了，走在前面的那个一脸皱纹的，正是他刚刚还跟莫纯提到的齐大夫。

齐礼山身穿蓑衣头戴斗笠，一看便是今日特意出城来的，身后带着个药童也是同样打扮，两人走到了车前，齐礼山满脸堆笑地拱了拱手道：“莫公子。”

莫远之也笑着还礼道：“齐大夫，怎么这么巧？”

齐礼山还没答话，常若凝便又笑着对莫远之道：“齐大夫说上次在大哥家已经见过你了，原来他便是那个从西域回来的神医。我刚知道，原来齐大夫当年是在高昌城里开医馆的，说不定我们俩去高昌城中的时候，都曾经跟齐大夫擦肩而过呢。”

齐礼山低头微笑道：“莫夫人您说笑了。当年高昌城是何等繁华，少说也有近万户人家，老夫不过是在最偏僻的地方，开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馆，哪有那个福分，遇见过您或莫公子。”

莫远之问：“刚才那个姑娘如何了？”

齐礼山认真答道：“所幸莫夫人救得及时，并无大碍，只是着了些凉，又受了惊吓，回头我自会让徒儿青容送药过来，吃两天便没事了。”

莫远之顺着他话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只见那个叫青容的药童大约十七八岁，身量修长，却异常瘦弱纤细，面庞白皙无比，低着头看不清长相，只见睫毛极长极密，眼下却一片青黑，神色也略显憔悴。

常若凝刚救了一条人命，心情大好，也一脸笑地对齐礼山道：“齐大夫，您真是菩萨心肠。我听远之说，您会治那个什么风疾的，您师兄章大夫每月都要去我们家里例行问脉的，下次麻烦您也跟他一块儿来吧。虽然远之现在年轻，但提早提防，总不是什么坏事，对不对？”

“是。”齐礼山颔首笑道，“莫夫人忧虑的是。齐某回去自当与师兄约好，下次一起登门拜访。”

莫远之头晕了晕，他一句话都没来得及插，常若凝便已将这个他不大想见之人邀请到家里去了。

但他也不想驳了常若凝面子，更不想显得自己心虚，便仍是微微一笑，低眉道：“如此便有劳齐大夫了。”

“哪里哪里。”齐礼山拱了拱手，“莫公子，莫夫人，齐某还需去那边村中，时辰不早了，这便告辞了。”

齐礼山刚转身走了，莫远之便把常若凝往身边又拉了拉，“好了，你快上车来，雨越下越大，你头发都湿透了。”

常若凝“哦”了一声，却没立时上车，而是朝车厢里指了指，“你坐到里面去点儿。”

莫远之只得往车厢里侧挪了挪。

常若凝站在门口，将铺在车底的地毯往里卷，一面卷一面说道：“我身上都是泥，别把地毯弄脏了。这块地毯也值十几两银子了呢。刚才那个姑娘，当年家里吃不饱饭被卖到知府家也只卖了十两银子。”

莫纯赶紧放下伞来帮她，两人将地毯卷起一半，常若凝才上了车，在车厢外侧光秃秃的木板车底上坐了。

莫远之见她浑身狼狈，发丝还在滴水，脸上却笑得明艳动人，便又坐到她身边，看了眼她溅满泥污的衣裳道：“你把外面衣裳脱了。”

他说着，倒先伸手脱起了自己衣裳。

“你做什么？”常若凝半跪起身按住他手，“当心着凉。”

“我一直都在车里坐着，着什么凉？”莫远之轻轻将她手推开，“你这湿衣裳穿在身上才要着凉。快脱了，穿我的。”

常若凝浑身脏兮兮的也不敢拦他，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脱下了自己的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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