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2/2)
容川有些恍惚,过去的事都有些模糊了,灰蒙蒙的一片,唯一清晰的就是一个穿红衣的小孩,闯进他的视线,再也移不开目光。
“大概是可怜你,又觉得有点愧疚吧。”容川淡淡道。
傅岚生嗯了一声,这会儿又听容川开口问他:“那你呢,从柳泽乡出来第一次是去了永州,后来怎么不再去别的地方?一直往十溪城来?”
他那时候心里总是想像傅岚生这么大的孩子,遇到些新鲜事就会忘了自己,忘了十溪城,于是每每都吃惊于傅岚生的出现,也许就这样不知不觉有了期许,让傅岚生在自己心里生根发芽。
他扣着容川的手指头,在容川的掌心用指尖轻挠:“我啊……你可能觉得我有好多好玩的地方可以去,可是我第一次下山就遇上你了,根本不认识别人,除了十溪城根本不知道还能去哪儿。而且,你多好啊,长得好看,不会问我从哪儿来,就领我回家了,好多事情,我都不用开口,你都知道,都愿意带我去,我知道你对我好,我又不傻,干嘛去别的地方。”
“……可你那时候生气了,总是板着脸问我‘傅岚生,你当我容家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傅岚生压低了声音,学着容川的语气开口,却学不像容川的冷漠,他倚着容川的胸口,听着容川的心跳,像是埋怨却又平淡的接着道:“我每次都很害怕,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容川的手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而后道:“然后呢?”
傅岚生翻了个身,有些勉强的撑着双手微微起身,他看着容川的眼睛,轻声开口:“然后我就想,总有一天,我回来就不会再走了。”
他那时候的确是这样想的,只是没料到事与愿违,直到隔了这么久才再次回来,可到底还算是实现了吧,傅岚生想,这一次他确实不会再走了。这时候傅岚生看着容川,不知是哪里出了错,突然有点心跳加速,随即在理智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凭着直觉和本能闭着眼睛凑了上去。
他想离容川更近一点,哪怕是放肆一回。
傅岚生闭着眼睛,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头,轻轻的舔了一下容川的嘴唇,然后有些紧张的睁开眼睛,发觉容川并没有动,只是眼底的颜色暗了下来,傅岚生仿佛得了无声的允许,就又舔了一下。
他点到为止,心满意足的撤退。
傅岚生露出一个浅笑,有几分得逞的意味,像是在画上盖了一个署名的印章一样满足,又躺回了容川的胸口,因为后知后觉的紧张和害羞有些轻喘。
容川有些愣怔,起初他因着傅岚生的话感到自我厌弃,因为说到底,是他一步步把傅岚生推开,从未说一句你别走。可他从不做那自欺欺人自我安慰的蠢事,过去已经无可挽回,他知道后悔无用,未来却还可以选。
但傅岚生的动作让他心跳停了一秒,容川眯了眯眼睛,傅岚生舌尖微凉,却带着点糖糕的甜味,从容川的唇缝间一点点缓缓渗了进去,勾出了唾液分泌,容川的喉结动了一下。
傅岚生还沉浸在自己这个冲动获得的小甜蜜中,就觉得头上突然有个阴影,随即他听见容川声音有些紧绷,道:“闭眼。”他下意识的听从了容川的话,而后便感觉有什么湿软的东西撬开了自己的嘴,碰到了自己的舌头。傅岚生下意识的睁开眼,却撞进容川的眼睛里,眸中是化不开的积墨,望不见底,傅岚生一怔,舌尖和嘴里的陌生触感令傅岚生下意识的后仰着头想逃,却被容川伸手扣住了脖子动弹不得,傅岚生手中的铜炉掉到地上,里面的碳火撒了出来,炸起星星点点的火花。
似乎是察觉傅岚生的微微抗拒,容川的动作慢了下来,温柔却更加强硬,傅岚生无处可逃,容川缓慢下来的动作让他更加清晰的感觉到那种湿热柔软的触感舔过自己口腔里每一个角落,傅岚生浑身发麻,仿佛有电流蹿过,让他几乎忘了喘息,可逐渐的,那种不自在的感觉被忽略,傅岚生突然意识到这才是一个吻,是容川的吻,他的脸一下子变得滚烫,不再抵抗。
容川似乎从喉咙里溢出一声低沉的笑,这让傅岚生的脸更热了。
直到容川缓缓退了出来,看着傅岚生还有些愣神,他笑了,低声道:“你那样是什么,尝味吗?”
他语气平淡,可是傅岚生还是从中分辨出嘲笑的意味,他脸上的热还没退下去,就又变成了羞红,傅岚生的嘴角向下撇,低声哼哼着指控道:“你就知道欺负我……”只是傅岚生说着有些埋怨的话,眼睛却是弯的。
容川笑意更甚,他心里明白,他和傅岚生从来都不是一样的人,傅岚生需要陪伴,他却需要占有。
“好了,不笑你了。”眼见傅岚生的嘴越翘越高,容川渐渐收敛了笑意,叫来仆人,给傅岚生端来一个新的铜炉。
但两个人笑意背后,尽是骗不过自己的心酸和不安,容川在傅岚生看不见的角度忍耐的闭了闭眼,傅岚生悄悄抠紧身侧的扶手,去抵抗难耐的疼痛。
第二日,即使谢盛歌一早就过来扎了针,傅岚生依旧疼到在床上动弹不得,浑身痉挛不止,容川能做的比谢盛歌更少,呆在一旁后槽牙都要咬出血来。一直到中午,傅岚生才缓过些劲,张着苍白干裂的嘴唇,撑着一点力气,紧张的看向容川,哑声道:“你别这样……我害怕……”
容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他轻轻拭去傅岚生额前的冷汗,却说不出一个字,所有话都如同利刺,卡在喉咙口,他不愿意承认,他感到越来越无助。
死亡他无所畏惧可以共赴,疼痛他却永远无法替代。
容川盯着傅岚生手腕上露出的一截伤疤,觉得又有毒蛇盘踞到了他的胸前,张着血盆大口撕咬他的心头肉。
下午时候,谢盛歌端来安神止痛的药让傅岚生喝下睡了,容家来了浩浩荡荡一行人。
仲长原已死,其他各门派有声望的掌门和长老一时间鞭长莫及,沈青华不得不暂时出来主持大局,他收到容川的东西和让管事带的话时咬牙切齿,恨不得亲手打死容川,当年容钧就敢抛下师门和孩子殉情,如今容川竟然也敢拿自己的命相要挟,然而到最后,沈青华还是带着容川弃在无望崖上的一剑一扇,还有据说是他身边那个年轻人的师父的殷九涯一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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