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书（1/2）

地府不分春夏秋冬，但因为鬼魂住客的要求地府故随人间一样有四时之景，完全仿照着人间的时令来。再者地府里面人魂居多，他们把人间的风俗习惯都带到地府来，特别是除夕春节，以至于地府在很大一部分上可以说是第二个人间。

马上就到年节了，黄泉大道上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挂，对联轻悬。季非白施法造的皑皑白雪遮盖了古木屋檐，白墙灰瓦，一下子给人拉回古意街道。

南琉璃则是关闭了忘川酒肆，给常年没有休假的员工放了一个大大的长假，地府七日游也暂时停工。地府所有人都沉浸新年就要到来的喜悦中，连带着十八层地狱里的鬼都吸上了好的烟烛。

南城是鬼姬阿夏的地盘，她为迎接皇帝将南城布置成古都模样，一街一景皆是按照古都布置，这千年来她差不多也就干了这事。城主府亦同王朝王宫别无二致，只是其间穿梭的人实在太少，显得本就巨大的城主府更加空旷。

整个地府此时都是白茫茫一片，南城亦不例外。鬼是不知寒冷的，但阿夏想营造出王朝还在时的假象。她同皇帝坐在冰天雪地里，身上穿着厚厚的衣裙，又系上兔毛斗篷，很是贵气。

搁在一旁的小火炉上温着一壶酒，摆着几盘点心，不远处的红梅迎风开放，无意争春。

阿夏把手揣在暖手抄里面带笑意，“陛下可还记得从前冬日我也是这么与陛下坐在冰雪里赏梅看雪。”

皇帝穿得是阿夏找绣娘定制的帝王服，他笑道：“只可惜那时候你怕冷，每每坐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嚷嚷着要回去。”

阿夏望着红梅眼神里是无尽的怀念，“是啊。那时候怕冷，现在我不怕冷了，陛下想看多久雪景我便陪陛下看多久。”

皇帝没有接话，阿夏又道：“陛下可知史书上是如何书写你我？”

“无非是说我残暴不仁，说夏夏狐媚惑主。他们这样评价我我并无所谓，但夏夏绝对不会是史书上所写的那样。”皇帝拥住阿夏把她揽在怀里，阿夏的头则放在他的心口听他“砰砰砰”地心跳声。

说来也奇怪，都成鬼了还是会有心跳还是会呼吸还是会饿。阿夏已经很久没有体验到依偎在他怀里是什么感受，这个怀抱她想念了很久很久，久到她都要忘了过了多久。

她抬眼看着皇帝的侧脸，“陛下可还记得当年那个打进王宫的大将军？”

皇帝如哄小孩一样轻轻拍打阿夏的肩膀，这是他长久以来的习惯，从前他也是这般抱着阿夏。他的思绪被阿夏的问题扯回那个火光冲天的王宫，那是他一辈子最绝望的一次，同时也是最满足的一次。

他的声音仿佛历经千年沧桑，“我当然记得，我在王都城墙上见过他。他英勇善战连破我二十七座城池，最后也是他冲破宫门将百年王宫洗劫一空。”

阿夏娇笑一声，“他现在也在南城，陛下可想见见？”

皇帝正想说不见时他只觉得胸口一阵绞痛，疼得他松开阿夏弯下腰去，他在那一刻似乎又感受到了来自地狱的刑罚。阿夏不知他这是怎么了，急得忙扶着皇帝怕他摔在地上。

蜉蝣正好从花园路过，他远远地看不真切，依稀只见鬼姬站着，皇帝趴在她的腰上。他撇嘴：“真是羡慕死了，什么时候我才能有这么个美人抱着。”

正美滋滋地想着，阿夏看见他便张口唤住他，“蜉蝣你过来下。”

听出鬼姬焦急，蜉蝣也不嬉皮笑脸了。他三步并两步走到他们身前，走近了他才看清皇帝脸色很不好看，并没有他想像中的旖旎景色。

他连忙为皇帝把脉，脉象平稳并无大碍，他也只好据实相告：“他身体很好，脉象显示一切平和。”

阿夏有些着急，“那陛下怎么会这么痛苦的样子？”

蜉蝣只好蹲下身子，他仔细观察了皇帝的脸色和他手捂着心口，伸出手轻点皇帝的眉心探查情况。哪知才触碰到皇帝，皇帝便大怒：“贱民安敢碰朕！”

蜉蝣也是有脾气的，他也不去探查皇帝的情况如何缩回手便走。笑话，他堂堂鬼差何须对一介鬼魂卑躬屈膝，更何况他跟在阎君身边时这位皇帝的祖宗还在山上砍柴呢！

阿夏握住皇帝的手，她望着蜉蝣离去的方向忧心忡忡，“陛下……”

她不想在梦境里醒来，她亲手制造了梦境便是有一睡不醒的打算。她只想在这偌大的城主府里同陛下扮演当初他们各自的角色，他是独宠她一人的皇帝，她是心安理得受宠爱的贵妃。

她不想亲手戳破这个美梦，于是红唇轻张，“这人也太大胆了，怎么敢手指陛下眉心，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皇帝此时心口绞痛也好了许多，他喘着粗气在阿夏的搀扶下回到寝殿，“罢了，今时不同往日，若是当年我定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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