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2）

“吴姨。”

安戴泽表情微微一僵，但很快调整了过来。

“你吴姨也感觉很抱歉。我们一直想要补偿你，但又一直没有办法。但现在听到你过的好，我们也就放心了。”

“嗯。”

许感觉自己的内心突然平静得不再有一丝波澜，之前的种种——彷徨也好、紧张也罢，伤感也好、喜悦也罢，突然都离她很远很远。

原来，很多事情不是你以为是，就是；不是你以为可以，就可以。

窗外的阳光依旧温暖灿烂，但却再不复之前的那种明媚。

旧忆，终究，只是旧忆。

看见许暮云的神色淡漠，安戴泽沉默了，眼角上扬皱纹渐渐平落了下来。

一时，满室寂静。

“其实，有些事不光你不懂，我有些时候也不太明白。事情，究竟是怎么一步步发展到现在的模样的呢？我想有些事，你外祖母可能没有跟你讲过。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去跟谁说说。今天，你愿意听我唠叨唠叨吗？不然，我想我也只能把这些事带进坟墓了。”

依旧是安戴泽先开口打破沉默。他，望着窗外声音苦涩，眸中闪烁，泛着一种让人不解情愫。

许没有开口，也不需要开口。

“想来你也知道，你祖父祖上都是农民，大字识不得几个。你祖母家里倒是曾经富贵过，她父亲曾靠着做买卖小小的发达过，你祖父小时候一家人还曾去过你祖母家里做散工。你祖母小时候还上过几天学呢，跟你外祖母还做过几天同窗呢。可后来她的父亲染上了大烟，家境也就落了下去，最后就嫁到了乡下你祖父家。

可不管他们之前有过什么样的渊源，说到底与你外祖他们还是是两个世界的人。但，这世界有些时候就是那么的神奇啊，当年的那一场变故，让这两个原本八竿子都打不着家庭连在了一起。当时，你祖父是村里干部，你外祖他们被放到村子里。因见你外祖他们实在可怜，就偷偷伸手拉了他们一把。却未曾想，当年的那一却善缘，到如今终演变成这般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

一开始，你外祖也只是偷偷地教我几个字，略微启蒙罢了。当时村里的人也不是没有知道的，可因为你祖父一家自祖上便在村里积威甚深，且你祖父为人向来忠厚老实，而我也时常把学来字教与村里其他的小孩，所以也都睁只眼闭只眼。

可后来变动越演越烈，你外祖他们的境况日愈渐下，你祖父的帮助有时候都只是杯水车薪。而且没过多久就因为有人告密，你祖父他们也下了水。但，也因此，两家人的关系更为的紧密起来。

可是不久，有人自你外祖老家传来消息说，你几个舅舅并姨妈没有熬过那场变故，皆折陨在了老家的一场动乱中。你外祖三子三女，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你母亲一人。一听到那消息，你外祖就晕了过去。当时医疗条件又不好，你外祖差点就挺不过来了。

自此，你外祖就日渐消沉。你祖父他们见这样也不是办法，就提议说让我拜你外祖为义父，从此就算作是两家人共同的儿子。当时是谁也没有想到后来他们还能翻盘的，所以这个提议更加显得弥足珍贵了。

后来的事，我想你大概也知道一点。自我拜你外祖为义父后，他便一直对我以亲子相待。在他的教导下，我从一个原该目不识丁的农民之子变成一个学识渊博的知识分子。后来动乱结束，我更是参加了高考并考入了名校。也因此，虽然我于艺术上没有什么造诣，但仍然算得是你外祖他得意门生。

而，与你母亲的结合，完全出自于双方父母的意愿。

我与她第一次见面，是79年的秋天。当时她只有十六岁，而我已经是个二十一岁的小伙子了。而当时，虽然谁都没有挑明，但我俩的婚事却是双方都心知肚明的。

第一次见面，她很沉默，整个人显得苍白瘦削。

当然，佟家的人就没有不漂亮的，尽管当时的她仅仅豆蔻年华，仍旧美得惊人。可要说我与她因此产生了什么情愫，那是不可能的。

从第一次见面后，因我忙于学业，我对她的印象除了一些重大节日时了了几面的交际以外就只剩从别人口中听来的赞美了。

你也知道你母亲是一位画家，绘画深得你外祖真传。当时她与言玉，也就是你母亲的师姐，并称为‘湖安双姝’，可谓名动天下。

总体来说，她留给我的印象就是，瘦弱，美貌，内向，稚嫩。

你母亲十八岁嫁与我时，当时她还完全是个小姑娘。出门那天她哭得像个小孩一样，紧紧地抓住她师姐言玉的衣摆不放手，引得一干来宾哄笑。我当时还在想，这姑娘不会是水作的罢，这么能哭。

婚后的日子里，我们俩算得是相敬如宾。也许没有爱情，但我们却有比爱情更为紧密的亲情。

当时我还在政府从事文员，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她为了我，从一个十指未沾阳春水、似是不沾凡尘的艺术家变成一个上顾父母、下顾弟妹的贤妻良母。

尽管如此，她也没有放弃艺术创作。在那段略显忙碌的日子里，她仍与言玉一起创作了许多经典之作。这也是我最为欣赏她的一个地方。

当时的日子也许真的很平淡，但却在平淡中透着安详美满。”

“哦，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修改了之前的作者有话说。唔，丧是个人问题，的确不应该发出来影响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