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喜事（1）（2/2）

“家母已逝，还望姊姊尊重先人。”临到嘴边，少年也只剩下这样一句话。

长宁郡主挥挥手道：“不说这个了，说说那位小宫女吧！我听说你向太后要人也费了好一番波折，总不能老藏着掖着，让我们见上一面呀。”

李重俊怒意稍歇，表情一时间有些窘迫，偷眼打量着早被那位郡主忽视了的祝明珰。

“怎么了？人呢？”

看样子，依这位郡主不依不饶的做派，她今天恐怕难以逃过一劫了。反正日后到了均州也要相见，祝明珰索性自己站了出来，冷声道：“郡主要找的人，应该就是奴婢。”

长宁疑惑地瞥了她一眼，似乎也觉得有些眼熟，绕着她转了两圈，大叫道：“竟然是你？！”说话间，眉头已经皱成了一团。

瞧着对方一副看破自己真身似的可笑面目，祝明珰点头应诺，面无表情地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

然而孰曾想，郡主似乎并没什么要为难她的意思，反而转向李重俊道：“你也真是胆大，我听说她和那件案子有关，你也敢救她出来，你真是不要命了！”长宁说到“那件案子”，也压低了声音，慌张神情中竟然透出些许关切来，继续追问：“太后可有为难你？”显而易见，她关切的对象可不是这个弟弟，而是李哲的前途，乃至她自己的身份地位。

“那关她何事？太后不过是想灭口！”少年这句话脱口而出，屋子里的两个少女脸色俱是惨白。长宁指着他骂道：“不知好歹的蠢货！你不想活命我还要活！”

李重俊目色一沉，终于低下头去，被手指攥住的衣角几乎要被扯破。过了片刻，方才低声道：“反正明日便要离京，太后既然给了人，祝姐姐自然是要随我们一道走的。”

哪知长宁意味深长地看了祝明珰一眼，沉吟道：“只怕她不能随我们走了。”

“为何？”

长宁看着少年慌张失措的模样，口气缓和了不少：“我也是听说的，有宫中掌权的宦官看上了她，向太后求赐她为对食。若是太后首肯，那过不多久就有人来下旨了。”见少年一副呆愣神情，长宁顿了顿便继续道：“虽说太后将她赐给了你，可宫中宦官也是需要笼络的，太后在这种事上，多半顾不得什么骨肉亲情。”她压低了声音，尾音几乎消弭在少年急促的喘息声中。

“况且她毕竟是那件案子的亲历者，放她去宫外，太后到底是不放心的。”

李重俊慌了神，连忙问：“是哪个宦官？”

“这我就不知道了，宫中没成家的老黄门一抓一大把，谁知道是哪个。”长宁摇着头，一脸的云淡风轻，“不过，听说是个太后身边当值的。”

李重俊小脸惨白，眼里透出网状的血丝来，喃喃：”可是......可是皇祖母答应了我的事，岂能出尔反尔？”他看向祝明珰，眼中满是愧疚，以及不舍，他声音哽咽：“可是祝姐姐这么年轻，岂能在宫里陪着阉人过一辈子？！”

长宁却是老气横秋道：“宫中呆了一辈子的白发人还少么？清醒一点吧，在太后眼里，一个不起眼的凤子龙孙的确是不如宫里掌权的宦官重要。”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语气太重，她停顿片刻，又小声补充道：“起码，现在是这样。”

祝明珰心中起起落落，五味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