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花未(1)(1/2)
屏风中隐藏的真相终于一层一层褪下它赖以伪装的外衣,渐渐裸露真容。
可这样的真相,却令人震撼。
三人各怀心思的愣在原地,一时皆是无话。其中惊愕最甚的自是娉婷,凭着短短几日的接触,她已对苏家娘子有了不错的印象——她样貌不俗,且冰雪聪明,□□狡黠,行事果决之处不输男儿,细腻之处却堪把这世间多少好女儿比了下去。这样一个才貌兼备的女子,又怎么会行事如此荒唐呢?!
一想到苏云初那双皎亮却透着淡淡忧郁的眸子,以及她以裙钗弱质操持家业、面对一干仆妇指挥若定的架势,娉婷心里又不免犹豫:这样看来,苏云初和那文姜未尝不像......只是......
她目光一转,看向第三折屏风。这一折上,画着一幢高大雄伟的宫廷建筑,绵延的屋脊上斗拱格外硕大,远远望去,殿檐若一道波澜,从江心蔓延到极深远处。而檐上鸱吻,则是排闼浪中偶尔激荡起的水花。
纵目宏伟殿中,无比厚重的茱萸纹氆氇毯铺在地上,也似满空飘飞的帷帐一般,将大殿内外压得密不透风。十二支青玉五枝灯成组排列,火焰光芒焕焕,照彻长天。而大殿正中,则有八佾着绕膝曲裾的少女随乐缓缓舞蹈,举手、投足、转身、扬首,歌喉吐暖,舞袖生风,一个个生动地如立纸上。
这赫然是汉宫里的宴乐场景。
可是,接在文姜诸儿的画之后,又有何种寓意?
“这又是何意?”伶仃疑惑道:“前面所画都是前朝故事,似乎都有所托,可画上这么一座宫殿就太让人费解了。”他转向娉婷,后者同样一脸茫然,且伸手指指屏风的最后一折,面色显出之前从未有过的惶惑,眸色深如海,仿佛真的看到了什么令人惶恐的东西。
伶仃只觉喉里干涩的很,气氛似乎过于诡谲,如遮天的夜雾和蛰伏的雷霆,直压得他喘息不得。
他自觉已经准备好目睹最后的震撼,然而......
目光所及,却是空空荡荡一片素白!
最后一折屏风上,竟什么也没画!
“呵呵,也许故事到此就该结束了吧。前面的这一切,也许就是知情者想告诉我们的一切。”沉默良久,娉婷淡淡说着,唇角浮起涩然笑容。“只是这故事到底要告诉我们什么?”
薛伶仃亦颔首,方才他站在顾长榛之后,屋中灯火又黯淡,这屏风的一小部分都陷在照不到的暗处,也只有靠近了才能看得清。
一念及此,他也松了口气。
到现在,他们的任务,就只剩把这几幅看似全无干系的图串连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了。
樱桃听完娉婷的叙述,双眸之中满是震惊,怔怔呆望着潘氏房中的屏风,喃喃:“如我没记错,这架屏风当时素色的,阿娘去世后才变成了这样,许是潘夫人嫌它太过冷清才着人画的吧。”说这话的时候,她正偷眼觑着顾长榛,俏白小脸上晕着一点红云。
娉婷看着她的表现,抿唇微笑,问她:“是苏娘子的生母?”
樱桃垂目低眉,回归神来,点了点头。
娉婷心中一定,转头又深深看了那屏风一眼,更证实了心中的猜测。她深深呼了口气,转视樱桃,清丽眉目间竟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樱桃显然是被她肃穆神情吓了一跳,笑容褪去,肉嘟嘟的小脸上,玲珑五官仿佛凝冻住,局促问道:“薛娘子,有、有什么事吗?”
见她一幅惊弓之鸟似的模样,娉婷一颗尚存犹豫的心终于冷下来,沉声道:“樱桃,我知道苏娘子为人和善,对你更是情同姐妹。如果......我是说如果,”她忽而一顿,看了看少女犹自木愣的表情,终于下定决心,说:“苏娘子与本案有关,你会如何做?”
樱桃的反应是所有人意料之外的。
她先是呆了半晌,但脸色平和,略无半分惊慌之下手足无措的样子。之后竟咯咯轻笑起来,笑弯的眼里隐有泪花,只听她边笑边断断续续说着:“若真是、真是我家娘子做的话,倒也好了!那几个女人,早该有此下场!”
薛伶仃狐疑道:“这女人不会是疯了吧,还是吓傻了?”
樱桃笑声渐止,清亮目光游弋于三人之间,调侃道:“你们还没告诉我,怎么弄成了那个样子?”一边用轻松的语气说着,一边又看向已经衣帽端严的顾长榛。娉婷自然明白她话中之意,她指的是昨晚上那件事......那事儿说起来虽然颇尴尬,但......但也的确是够好笑的!
娉婷不由得也望着顾长榛,眼神揶揄,回答说:“这你可就要问顾寺丞自己喽!”一语未竟,扑哧一笑,神情似颇为愉悦,“既然不会划拳就别学人家胡闹,到时候输得□□,传出去怕是要轰动洛阳喽!”
她的笑声入耳竟令他心慌,清晨本该万分冷静的头脑也“嗡嗡嗡”响个不停,惹他魂无所着。顾长榛再不愿听见这动人笑声,别过脸去,匆忙整了整头上的高头巾子,拿了幞头戴好,快步向外而去。
待走出门槛,脚步忽又一滞,转身对樱桃说:“这几日请苏娘子切勿外出,最好时时在留在坊中,等候大理寺传问。”
“这,”樱桃一愣,旋即追了出去,高声道:“寺丞稍候,我家娘子已经回来,寺丞有什么疑问,何不与她当面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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