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造作啊(2/2)
李思忒从未听过阿曼离讲话,但方才见黑鸟发音时,双目里阿曼离的嘴也在张合,口型与字句一致,料定是其本声,暗骂:声音不赖,人品太坏!
马究诘冷笑:“这是料到我们要找他爸告状,先阻了去路。”
“也说明,他确实与法器丢失有关。”李思忒对阿曼离的印象越来越差,补充一句,厌恶溢于言表。
孙明瑷抿唇、垂目,不作表态,转身向候车区走去。
北俱芦洲的交通工具皆是五花马驾琉璃车,珍珠串做帘,厢内是金丝织锦软座椅,与欧洲中世纪的皇家马车造型相近,单一却精美,堪比凡间陈列在展览厅的艺术展品。
李思忒跟着两人上了一架马车,坐稳了才想起未见车夫,正想问其何时来,却听孙明瑷直接对那马儿说了安住林三字。
接着,马儿低低嘶鸣,像是回应,随即掉头,四蹄翻腾,长鬃飞扬,速度极快却毫无颠簸。
李思忒讶异于马儿能懂人言,自主定位的灵性,赞叹一句,掀开了珍珠帘,仍是香风扑鼻,回头看去已不见传送站的影子,远近全是层峦迭起、的山林,与来往的车马。
他垂头观察,车马竟在水中疾驰,任车轮滚滚,马蹄疾,却不溅起半点水花,不染分毫尘泥。
他分辨出水应属溪河之道,且贯通四方。溪、河或宽或窄,等同大路、小径,且不缓不急,无波无浪,清澈见底,常有花瓣零零落落覆于水面。
三人的脚下是涔涔清流,耳畔有啾啾鸟语,眼中入千岩万花,颇有几分春风得意马蹄疾,眨眼收尽江山意的潇洒之态。
可态虽如此,心却怏怏。孙明瑷与马究诘的脸色或寒或肃,无言自坐,忧虑重重。唯一有点闲情张望的李思忒,也是神思恍惚,过眼而忘,只为分散一点狂跳的忐忑。
不知行了几分几时,车马已跃出水道,踏上黄金路,向着豁然开朗的前方驶去。
李思忒见前方又现一林,但造型颇为奇异,乍一看似鸟巢,但颜色更鲜艳斑斓,宽、高更是不着边际,细观则辨出乃各形树木紧密排列,叶与叶之间次第相接,构成的天然房屋。日光之下,淡淡光华弥散,让他越发好奇树林之中的景象。
“前方就是北俱芦洲人日常生活起居的地方,名为安住林。进了林子,马上就到合欢苑。”马究诘见这一路上,李思忒的脑袋就没从车窗外收回过,以为他对将要面对的人事之危险浑然不觉,便说了一句,是解释,也是提醒,末了饱含无奈的长叹一声。
李思忒知他误会自己太傻,也不多说,点头答嗯后去看孙明瑷,见她微垂着头,脸上无多表情,两对卷翘、浓密的睫毛时有张合,映着珠帘天光在眼底洒下一片淡淡月牙阴影,很是静美怡人。
他看的呆楞,被眼前如画的美好引得心神荡漾,狂躁的忐忑没来由的消减,脸上正欲渐浮微笑,却在目光下移时,看到她自然搭在腿上的手紧紧地握着,力道之强连着他的心也一并拧紧。
他这才恍然,她的忐忑丝毫不比他弱,只是不形于色。
他心头一颤,生出些许愧疚,若非自己这些破事儿,她何至与天庭官吏大打出手,何至闯法坛,斥众佛,怼修罗,陷险境。
他想要去握她的手,想要说点什么,却踌躇不动,欲言又止。
他发现自己总是这样,每当想起或注视着她的音容笑貌,他都欢喜得很,也自卑得很,更无力的很,终是化作一抹苦笑,扪心自问:拿什么安慰?拿什么相配?
他兀自惆怅间,马车已转了三个弯路,开始减速,愈渐轻缓。五花马低低鸣着,似是在提醒他们什么。
马究诘说:“到了。”
李思忒探头看去,只见马车前方十余米外,一高大拱门赫然耸立。那拱门非寻常所见,为两株参天大树的枝叶对接而成形。垂至地下的枝叶葱茏繁茂,密密匝匝,散着朦胧润泽的光,将内里的情况遮的不露分毫,
只见得时有行客往来其中,皆着印度民族服饰。男,裹衬衫裙。女裹紧身古丽褶裙。每个人的衣服上或多或少的饰着法合金珠宝、玫瑰绣、水晶等美物,很是奢华耀眼,加之各个面露微笑,姿态悠哉从容,颇有点进此门中得荣华,一生无忧至华发的感觉。
这便是方才远远看到的,状似鸟巢体育场的建筑的正门?他边想,边跟着孙明瑷、马究诘下了车,向拱门走去,越近,视之越清,心越惊叹。
来往的行客且不论,只说这一株株树,已让他瞠目。
他仰头观察,无法估量树屋的高度,但可肯定,远超凡间最高的楼塔。
同时,他还发现目之所及处的每一根茎干、枝叶并不随意,长度、宽度,甚至弯曲的弧度皆为合成这偌大的屋、门而生,幼小玲珑的,翠叶晶莹,隽秀犹如画笔;稍高的,长而纤细,亭亭玉立,宛如纤腰舞女;粗大的,直接苍穹,撑朵绿云,仿佛巨柱冲天,另有他未见之处,想也可知必鬼斧神工、美轮美奂。
马究诘见李思忒又是一副乡巴佬进城的样子,便再次做起了导游,讲道:“这些树由八功德水灌溉,很有灵性,可辨善恶,可驱奸邪。任何身负恶行者,不论轻重,不要说进门,方圆百尺之内皆不得近。若有谁硬闯,将地裂深坑起鬼藤,拖进地狱不超生,天降五雷焚业火,轰顶毁身化游魂。”
说完,他挑挑眉,看了眼李思忒,那眼神明显在说,能走到这儿,说明你没干坏事儿,是个乖孩子。
李思忒听罢,脑中一个念头闪过,脱口道:“那阿曼离是怎么进去的?”他可不信身为修罗的阿曼离从未做过
马究诘顿时哑然,几次张嘴又闭合,须臾,气息泄气自鼻腔喷出,脸色怏怏。
李思忒明白他的不快并非冲着自己,淡淡一笑,不再接茬,抬手轻轻撩起翠绿微荡的枝叶,走进门内,将本欲说出的话,于心中默默念罢:是啊,这天地间多少好规矩、坏规矩,多少人守了规矩、破了规矩不得善报,又多少人无所顾忌的乱了规矩依然安好。
李思忒进了门内才知枝叶的繁复,才感确有灵气。
他本以为这些枝叶会贴脸、障目,甚至阻碍呼吸,想来个文人雅客、才子佳人漫漫而行,分花拂柳的意境,结果失算了。
所有的枝叶在与他将要触及的前一秒便自动移开。于其中,有草木清香浮动,左右不见人踪,呼之不闻应答,如入绿野迷宫。
他默算着,径直地走了至少三分钟,才隐约听到有欢声笑语、流水潺潺、琴鼓叮咚,越前行越清晰。
待最后一层绿叶自眼前消失,他已身置门内,见孙明瑷与马究诘正静立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