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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吊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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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快半个小时,李思忒见一个男神仙推着一辆双座婴儿车在天河边缓缓走来,好像在散步。

待距离更近,他才看得清楚,只见那男神仙身材高挑、纤瘦,仍穿着古代款式的蓝色锦缎长袍,领口、袍袖与下摆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腰系玉带,头发半披半束,一根白玉发簪与天河的流光交相辉映,像个白面书生,又像个温润儒雅的富家公子。

男神仙身前的车里,坐着两个婴儿,粉衣为女,蓝衣为男,一个抱着奶瓶,一个含着奶嘴,白白胖胖,很是可爱。

“他就是牛郎。”孙明瑷对牛郎微笑招手。二人是相识已久的老朋友。

牛郎也认出了孙明瑷,爽朗地应了一句,步速快了几分。

李思忒则觉得哪里不对,仔细地回忆着民间的传说、电视剧的演绎、典籍所载的形象,纳闷道:“牛郎不是应该矮个子,身体壮实,皮肤黝黑,高鼻梁,厚嘴唇,粗眉毛,小眼睛,属于那种一看就知道是忠厚老实人的相貌吗?怎么这么风度翩翩?而且,他看着不穷啊?也住西边吗?”

孙明瑷笑道:“你自己都说是传说,所谓脍炙人口,必然是符合普通大众的期望,与真实情况有出入很正常。再说,玉帝的女儿审美要求一直很高,不可能喜欢上你说的那种类型。牛郎本来是穷,后来开了几个门店,收入好起来,但不愿搬到东边。”

“为什么?”李思忒第一回见有钱后还喜欢在贫民窟呆着的情况,看向牛郎的眼里多了分探究。

“讨厌那些个道貌岸然的神仙,离玉帝越远越好呗。”孙明瑷走向牛郎,笑嘻嘻地摸了摸婴儿肥嘟嘟的小脸,随后,介绍道:“这是我朋友李思忒。”

李思忒还未开口示好,便被牛郎充满怜惜、悲伤、愧疚的双眼注视的语塞,莫名片刻,才别扭地道了声你好。

然而,牛郎似未听见一般,仍望着李思忒,气氛十分尴尬。

孙明瑷忙打圆场,拍了拍牛郎的肩膀,安慰的模样,实为提醒,笑道:“牛大哥,您又伤春悲秋了。”

牛郎嘴角一颤,自沉思中回神,歉然道:“我听你说这位小兄弟从凡间来,便想起了自己曾在凡间的生活,很怀念,很羡慕。”

李思忒以为牛郎只是单纯的思家,或者和织女吵架情绪低落,安慰道:“您不必如此。现在的天庭较之封建王朝时期开放了许多。各路神仙都能下界了。您也可以和织女一起回到凡间生活一段时间。您和织女在凡间的人气一直很高。人们一直延续着七夕节的传统,更以你们的鹊桥相会为纪念,象征执着、坚贞、幸福的爱情,还有很多优美的诗词称颂,比如‘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牛郎冷哼一声,打断李思忒的话,重复着“执着、坚贞、幸福”三词,一脸嘲讽的面对天河,吟诵了一首伤感的唐诗:“七夕年年信不违,银河清浅白云微,蟾光鹊影伯劳飞。”吟罢,转身看着李思忒,眼中、话中怨愤昭昭,“你不懂,我整整一年都要忍受煎熬,而到了七夕这一天,所有的煎熬就会凝结成一种最痛最苦的感觉。”

“为什么?难道久别重逢没有快乐,没有幸福?”李思忒越听越糊涂。

孙明瑷拉了拉李思忒衣角,示意其不要再追问,好似会戳到牛郎的痛处。

她同情地看了眼牛郎,说:“我年小时,因为好奇七夕相会是什么样子,特意看过。那些喜鹊,名义上为他们搭桥,实则是监视他们有没有好好的诉说相思之苦。而且,牛郎和织女被玉帝规定,永生之间,不可下界,每年唯可一见。这样的情况下,哪有什么快乐和幸福?连爱情都会慢慢消磨殆尽,剩下的无非是强颜欢笑。”

李思忒目瞪舌僵,五味陈杂。半月之内,他惊讶的次数太多,但每一次更胜一筹。

又是玉帝!他怎么这么讨厌!这是李思忒听后最想说却不敢说的话。

“我和织女明明是一对苦命鸳鸯,人们却把我们看作美好爱情的象征,也不想想我们的痛苦。人间把七夕当情人节来过,浓情蜜意。可对我和织女而言,这一天的每一朵玫瑰,每一个亲吻,都是酷刑。”牛郎的声音极尽伤感,深吸口气,努力平稳情绪,侃侃而谈:“我知道,凡间没有故意将我与织女的痛苦当作自己的快乐,因为古时候根本就没有情人节这一典故。完全是玉帝喜欢搞些奇葩面子工程的问题,看到西方有情人节,认为东方不能落后,便与紫薇大帝商量,立用天河中这些漩涡,注入情人节的思想,化为天雨洒向人间,使人们把七夕当作成情人节。玉帝只为证明自己管理的文明世界最优越,毫不顾及深远的影响。依我看,很多人最想炫耀的恰恰是自身缺少的。他们越是炫耀,越难天长地久。”

牛郎的话让旁听的二人皆陷入沉默,各自慨然言之有理。

李思忒越想越觉得无奈与悲苦,不想再接下话茬,继续讨论,以免触及牛郎更多的痛苦,便转移话题,俯身看着两个可爱的婴儿,攒出笑意,说:“绝境中存活,绽放的花草更瞩目,何况您和织女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看,你们又生了一对龙凤胎,多好呀。”

没想到,他的安慰适得其反。牛郎的表情更加悲愤,嗤之以鼻道:“怎么可能!这是织女下凡时我们生的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永远也长不大。后来,我与织女才知道,原因是我们无法改变的千年悲剧造成的阴影所致。”

李思忒忽然想起,凡间的一位心理学家说过:许多长期在父母阴影下生活的孩子,某一面心智将永远无法长大。他不禁猜想,人心理层面的东西,最多短短十几年,然于神而言,可能更加严重,且持久难消。

李思忒兀自思忖之际,牛郎又开始充满悲情的注视着他。

孙明瑷见气氛又诡异起来,感觉再聊下去,只差抱头痛哭,忙打破僵局,说:“我们正要去你的店里。”

“又想听传闻了吧。去吧,里边正说魔盒的事呢。”牛郎勉强地笑笑,叹口气。

孙明瑷点头告辞。

李思忒回头望了眼涔涔不息的天河,与手扶婴儿车的牛郎,第一眼时的玉树临风已消逝,更多的是坐困愁城、吊形吊影。

他怎么也想不到,在人间,每逢七夕夜,亿万人抬头仰望的地方,竟是这番景象。

他此刻,没有众人无力看清,我却独享的惊喜与雀跃,反而酸楚阵阵,苦闷叠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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