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风雨（1/2）
二人走了百余米, 来到一个挂着“牛郎酒吧”招牌的两层现代建筑前, 门面的装修设计与凡间城市里的夜店没什么区别, 灯红酒绿, 形色男女, 热闹非凡。
李思忒从没去过这类娱乐场所, 但听说过，也知道凡间被称呼为“牛郎”的, 是专指为有钱女性提供特殊服务的男人。“牛郎店”则是专为富婆、富姐消遣放松的场所。
他心想：天界不会也把牛郎当成这种特殊职业的代称了吧？
“你瞎想什么呢？被允许住在天界的凡人，并成为神仙的只有牛郎一位, 玉帝亲批的。牛郎做正经酒吧生意为生。大家闲暇时都会来这里喝酒、聊天，仅此而已。”孙明瑷见他盯着酒吧大门，脸色微有怯意，便知其又脑袋搭错了弦。
李思忒对自己的有些惭愧，腼腆地笑笑, 跟着她进门。
第一层的室内装修很有特色, 将整个空间分为古典、现代、欧式三种风格，以高悬落地三层的水晶珠帘作为隔断, 并对食物、餐具、服务员等巨细之处同样给予对应的搭配, 最大程度的满足不同神仙的喜好与需求。
“想不到牛郎很有头脑嘛。”李思忒将三个风格的逛完, 只觉得各有千秋, 不知选哪个好。
孙明瑷赞扬道：“那当然，已经在东边开了分店。不过布局上有些区别, 占地面积更大, 装修更豪华。”
二人选择了古典区靠窗的座位, 点了两杯蒙顶甘露，两盘茶点，品香听书。
现在，说书台上的是一位金甲力士，正襟危坐，正在讲前几日天庭朝会的事，只听他地说：“各位，其实玉帝心里想要答应帮助奥林匹斯神寻找魔盒，可是他嘴上没有说，也不能说，因为有难处。”
金甲力士属于低品级保安。他绘声绘色地演绎出玉帝在凌霄殿接待希腊十三神的神情与姿态，旋即一脸神秘地扫视全场，咧嘴笑道：“有谁知道玉帝有什么难处吗？”
金甲力士本想将这个关子卖给自己，却被一个小道童接下：“太上老君说出了玉帝心中的难处。”
接下来，话茬便被小道童抢了去。
小道童几岁模样，浓眉大眼间洋溢着机灵、活泼。他从座位上起身，负手走向金甲力士，将宽大的袖袍拢在身后，像个小大人似的。
金甲力士尴尬笑笑，退下台去，一副极不情愿的架势。
李思忒正纳闷说书台怎么随便换人时，听孙明瑷解释道：“这儿的规矩，不论讲神鬼传说、异文怪曲、皇家要闻、古今变迁或是惊世秘辛，不怕被打断，就怕不精彩。谁要是能赢得满堂喝彩，便可成为酒吧的铂金vip用户，一切吃喝玩乐全部八折。倘若谁能持续三月的精彩说书，便会晋升为钻石用户，享受半折优惠。这位道童我见过，在太上老君的兜率宫扫院子，比不了金角、银角大王的地位，但也是个门下弟子。金价力士见了自然要让道。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就是这个理。”
二人正议论着，小道童袍摆一撩，爽利的坐上椅子，接下来便是一段声情并茂的讲述： “老君祖师爷看透了玉帝的心思，躬身说‘我也希望帮助奥林匹斯神寻找魔盒，毕竟人家求上门了。可是这意味着，我们要敞开天门，允许外神进入。结果会怎样呢？我们的香火份额被挤占，信仰地位被削弱，古老文明黯然失色。人间是天界的一面镜子，看看人间吧，外来文明已经渗透到到所有领域、每一个角落，衣食住行，生老病死，人人都活在外来文明里。我想，凡间很多人，如果离开外来文明，就会活不下去。而离开自己的传统，能感觉到的只是伤了一点虚荣心，少了一点精神慰藉’。说到此处，老君祖师爷神情凝重，看了一眼在场的如来、五帝、李天王，及其他五御，说‘更为可怕的是，在外来文明的渗透背后，还有一个活生生的敌人。绝非危言耸听，实际上天界已经出现了信仰的动摇者和思想的叛逆者，他们想把凌霄宝殿改造成议会大厅，企图在玉帝您的龙椅两边再添一排龙椅。”
李思忒听的出神，茶点、茶水半点未减，认真琢磨起小道童的话，凑近孙明瑷低声发表意见：“我觉得太上老君有些言过其实，有点设置假想敌以达到自己目的的感觉。设置假想敌自古以来就是一种打击政敌的权谋手段，也是设置者自以为的凝聚力。”
“看的挺通透呀。英雄所见略同。”孙明瑷唇绽眉舒，温热的气息不经意间扑打在李思忒脸上，如兰花恬淡，如玫瑰撩人。
李思忒耳根微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拿起茶杯品茗，佯装镇定。
“胡说！”一个清甜、干脆的稚嫩声音打破全场的静谧。
大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一个小仙女的身上，与小道童差不多年纪，一身月白儒裙，青丝如瀑，脱俗秀逸。
“这小姑娘是在灵山佛堂保洁的。他们俩是一对小冤家。”孙明瑷向李思忒介绍。
小道童看着上台的小仙女不屑一哼，没有让位。
小仙女用身子推搡了一下小道童，想把他从椅子上挤下去，奈何他双手按桌稳如泰山，只得立在桌子旁，鄙夷地瞥他一眼，面向大家，继续说：“小道童说的这些，已经被如来佛祖当场反驳。如来对老君说‘危机本无谓，忧者自扰之。照你这么说，天界岂非一无是处，不堪一击？别忘了，天界是玉帝的天界、众神的天界，不容抹黑，不容惑乱’。”忽而顿了一顿，得意地斜睨小道童，续道：“如来佛祖说的很对，也将老君说的哑口无言。”
李似忒已然看出端倪，盯着台上互不服气的两个小孩子，哭笑不得的说：“看来佛道之争，都波及到最底层了。”
“老君怎么会哑口无言呢？”小道童气的一拍桌子，冲小仙女瞪大眼，高声道：“老君当即对如来说‘是谁一贯抹黑天界？当年你把玉帝治理下的人间贬得丑陋不堪一文不值，那番话想必你不会忘记吧’。老君祖师爷说的难道不是实情吗？你们家佛祖，当初说没说那些个话？你敢说没有吗？”说罢，话锋一转，学起了如来曾经的词句：“你那东土乃南赡部洲，只因天高地厚，物广人稠，多贪多杀，多淫多诳，多欺多诈；不遵佛教，不向善缘，不敬三光，不重五谷；不忠不孝，不义不仁，瞒心昧己，大斗小秤，害命杀牲。造下无边之孽，罪盈恶满，致有地狱之灾……虽有孔氏在彼立下仁义礼智之教，帝王相继，治有徒流绞斩之刑，其如愚昧不明，放纵无忌之辈何耶！”
李思忒记得，这段话在《西游记》中，如来对唐僧说过，但是为了强调取得真经的重要性，并非辱骂，而现在却成了攥在政敌手中的把柄，不由地感慨：权斗险恶，由此可见。
一直插不上话的金甲力士，终于又有了说话的机会。他快步上台，站在两个小孩子左侧，对大家笑道：“我此前所说玉帝的为难之处，不仅仅是帮助奥林匹斯神的利与弊，还有佛派道派由来已久的争斗。玉帝要权衡厉害，维持平衡。你们看是不是很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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