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上（2/2）

“假装被我抓住，实际上就是等这一刻吗？”罗毅不怒反笑道，“你学得不错。”

“承蒙罗帮主夸奖。”他抬腕瞄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我只是按照大小姐的吩咐，让你稍微见点血。”

最后下杀手的必须是外人才行。

“大小姐希望我怎么做？让他痛快得死，还是受尽折磨后再死？”出发前，他不急不慢地询问罗曼的意思。

“让他痛一痛。”茶几旁的罗曼低垂眉目，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捧起温热的茶杯，“剩下的交给别人来做。”

他明白了罗曼的意图，她不想脏了自个儿的手。

罗毅得死，但得死在她放出消息招来的仇敌手里。

远处响起的汽车引擎声划破墓园的宁静。

他微微扬唇，向罗毅挥手告别。

“罗帮主，祝你好运咯。”

之后，他全程袖手旁观地盯梢着，亲眼目睹罗毅被赶来的仇敌追杀。

剧本完全照着计划发展，罗毅因中毒而不得不落入下风。

“大小姐，差不多了。”他意兴阑珊地打了个哈欠，向通讯器那一头的罗曼汇报。

罗曼沉默一小会儿，才轻轻地回了一个“好”字。

当罗曼带着人来到墓园时，罗毅已身受重伤，徘徊于垂死的边缘。

而藏在树丛间的他，窥视着她假装焦急地奔向倒地的罗毅。

若罗毅清醒着，或许也会折服于罗曼的演技。他轻嘲地冷哼。

医院的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气味，他百无聊赖地舔着可乐味的棒棒糖，背靠贴着冰冷瓷砖的墙壁。

亮着红灯的抢救室外，罗曼一声不响地站着。

仿佛整个世界只剩她孤零零一人。

他远远地眺望她，她应该不晓得他的存在。

阎非天还没赶到医院，罗毅又躺在抢救室里。

阿余不禁疑惑，罗曼此刻的悲伤是演给谁看？

饶有兴味地继续观察着她，他保持距离地陪她等到阎非天。

“罗曼。”

“非天……”罗曼似悲痛地环抱住阎非天，“爸爸他……”

“谁干的？”阎非天抱紧罗曼，大掌轻抚着她消瘦的背。

“不知道……”她哑着嗓子说，“我赶到的时候，爸爸已经昏迷不醒地躺在墓园。”

“放心，我一定会抓到凶手。”阎非天誓言坦坦地向罗曼保证。

“谢谢你，非天。”罗曼依偎进阎非天的臂弯，她像累极了似的闭上眼。

阎非天没看见的，他却看见了。

他望着她勾起唇角，流泻出一丝微笑。

那恍若哭泣的微笑。

“大小姐那时候表现出来的悲痛……”阿余盯着不发一语的罗曼，讥讽地说，“我都差点信以为真。”

他和大小姐是一类人，他们皆背负着弑父的罪名。

“我不记得了。”罗曼淡漠的语气好似事不关己一般。

“大小姐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想记得？”他举起枪，指向她白净的额头，“从踏上这条路开始，你和我的人生就不正常了。”

扭曲的，疯狂的。

“如果就此结束会不会比较轻松呢？”阿余像问着罗曼，又像自言自语。

“你以为杀了我就能结束一切？”罗曼望进阿余的眼里，问得冷静。

“我只想试一试，赌一种可能性。”黄翟说他们这种人没资格获得幸福，也许黄翟说的是对的，可就此认命，他不甘心。

幸不幸福另说，他至少得先恢复自由身。

“试一试么。”明明处在相当不利都境地，罗曼却朝着他淡弱一笑，“那你开枪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阿余掉转枪口对准背后“砰砰砰”地连开数枪。

从东侧尾随而来的追兵，还没出手便应声倒地，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阿余看也不看那些尸体地转向罗曼，心血来潮似的问她：“大小姐为什么会来这赎我？”

“你对我而言还很有用。”

罗曼的坦白教阿余忍不住地眨眨眼。

比起她说什么对他有感情，这句话倒更像实话。

“可惜我没感动呢。”

语毕，他将枪口压向她的眉心，手指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只听“咔啦”一声，既无鲜血，亦无脑浆。

阿余扔掉打空的枪，他睨着表情未变的罗曼，无可奈何地耸耸肩：“看来大小姐你注定不会死我手上。”

见罗曼没说话，阿余又慢条斯理地说：“我明白从我扣下扳机起，我就选择了背叛组织。”

但他不后悔犯上。

“阿余，你应该清楚背叛组织的下场。”罗曼平静地提醒他。

“清楚。”阿余替罗曼说下去，“组织会派人追杀我。”

直至他死亡的那一刻。

阿余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这样看我往后的日子不太可能无聊。”

“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罗曼凝视着阿余，她的语气虽温柔但阿余听得出其中的冷意。

于是他笑得更厉害，削瘦的身子跟着微颤起来。

“大小姐，我们都无法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