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海鸥！海鸥！（1/2）

X年X月X日星期一晴

我喜欢上了夜店。

灯红酒绿，红男绿女，滔天的音乐掩盖着灵魂的寂寥。

我喜欢静静地坐在夜店角落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舞池里妖娆的男男女女。穿着暴露的一具具肉体带着熏人的酒气和香水味汗臭味肉欲味等等从我身边掠过，裹着包含欲望的风，意味深长。

我喜欢紧紧把自己包裹在一个病毒铸造的冰冷城堡中，与这个香艳的场合隔离开来，冷眼旁观。

今夜，我又遇到了他。

他说，我裹在一身死神一样的黑色紧身衣里，有一双颓败中隐藏着复仇烈焰的眼睛，使他移不开眼神。

我曾经觉得，尊严看得比生命更重要。刚刚知道感染上这无法启齿的脏病时，我依旧想要在死之前和死之后都维系好最后那残存的一丝丝尊严。我不想让肮脏二字铭刻在自己的灵魂里堕落到地狱中，哪怕自己已经万劫不复。

我一直在等待，等那个让自己染上艾滋病毒的男人。没想到今夜，他真的出现了。我已经在这里等了许多天，多地我以为自己在死之前可能都见不到他了。我拥有很多东西，除了时间。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皇天不负，在我觉得撑不住之前，终于等到了！

我不言不语，静静地看着他走近。

他显然也看到了我，隔空举起酒杯，朝我一笑。在发现自己患上艾滋病之后，我也终于第一次展颜了。真挚的，从心底发出来的笑意，像彼岸花一样在我脸上瞬间绽开，美丽，绚烂，开到荼蘼。

我的目光灼灼地追逐着他。

你看，多么好看的一副皮囊。人们总有那么一种心理，认为美的东西一定是好的，洁净的，值得付出的，然而事实总是截然相反。

他过来了，坐在我身边，体贴地为我把脸颊上一缕乱发轻轻捋到耳后。他温柔似水的目光盯着我的眼睛，深沉的嗓音神似央视某播音员，浑厚，动人心魄：“我们又见面了。”

我笑了，与他举杯相庆。

真是值得庆祝的日子，还好，还来得及。

我举起一张酒店的门卡，示意他跟我出去。他稍微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又释然了。凭他游走江湖多年的经验，他知道自己的魅力。他风度翩翩地跟随我出了夜店，还不忘帮我整了整衣服领子，并自然而然地拉住了我的手，仿佛我们真的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夜色很美。

我从床边的镜子里看到，洁白的月光罩在房间中同样白花花纠缠在一起的两具身体上。今夜，我知道我自己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疯狂，就像在和死神进行一场生死较量。

一个人，一旦知道自己没有了未来，便会毫无顾忌。这放纵也许会成就了某些美妙时刻，虽然只是最后的疯狂和甜美的毒药。

我和他颠鸾倒凤，直到筋疲力尽。

我甚至让他抱着去了浴室，让他帮我温柔地洗完了澡。假如不是知道体内肆虐着死神的种子，一切场景美好地就像任何一本言情小说。

我躺在他的怀里，认真地抚摸着他结实的胸肌，说：“我知道你是个艾滋病人。”

麦色的肌肤瞬间僵硬了。

我这才抬头望着他的眼睛：“现在，我也是个艾滋病人了。”

他张了张嘴，然而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冷笑一声，接着说：“你不用害怕，我不是来报复你的，我只是，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像你这种人，不要跟我谈什么道德，你不配，当然，从现在开始，我也不配。”

他狐疑地问：“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我再次认真地看了看他的脸，真是一张好英俊的面皮：“很简单，我只要你去做你每天都在做的，你最擅长的事。”

好皮囊和死神的种子都不要浪费，这两者结合在一起，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他的嘴角渐渐翘起来，肌肉和完全放松了。

他搂紧了怀里的我，简直有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慨。

一个人在冰冷的世界里太久了，做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却无人欣赏。

如今好了，竟然有了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除了相互慰藉，我们一起，最后做一些让我们全部都万劫不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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