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婿（2/2）

李学士目光一瞥，见是全套的水獭毛斗篷，皮帽皮靴，“我与你父亲谈论学问，不为这个。”

“金光县阴冷，这套衣裳正好御寒，送给伯父是物尽其用，并未存以金钱结交之意，也不敢妄想这些身外之物能入伯父的眼。”

李学士伸手抚了抚那皮毛，感慨道，“许久没摸过这么软的皮子了。”他抬眼望着周栖，“那便多谢。”

周栖道声不敢，叫小厮将早饭摆上，“父亲临去衙门前吩咐，请伯父尝尝家乡的早点。”

李学士用过早饭便告辞离去。几番推辞客气，周栖还是亲自送他回去。他的住处十分简陋，是空置出来的一间土坯房，许久没有人气，土墙都已泛潮发霉。他作为流放犯人还要服苦役，不过犁州和金光县的官员都久闻他的清名，怜惜他上了年纪，并不为难。周恢正作为一县之主，上任也一句话免除他的劳役。

“我这没有好茶招待。”李学士拿瓢从缸中舀水，灌进水壶打算烧火，“就只有热水。”

周栖看了看里外无人，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瓢置于台上，拉他到凳边请坐，自己退后两步跪倒叩头，郑重其事，“小婿拜见父亲大人。”

李学士诧然，忙探身扶住他，“你这是何意。”

“父亲膝下可有一女叫做李贞，小名儿同心？”周栖问道。

李学士疑惑点头，“正是，你如何知道。”

周栖便将同心如何被卖到云州、隐姓埋名在他身边当丫鬟的事说了，“她如今已是周家三奶奶，五月诞下一子。她之前打听到父亲在犁州，我因差事在身不能前往，合该天意在金光县遇着。”他环顾四周，“您在此受苦了，因在服刑期间不便另住他处，我这就派人来修缮房屋。”

李学士摇手打断，半信半疑，“你莫诳人，她既为你家奴婢，如何又能当奶奶？”

周栖脸上一红，声音低了下去，“我曾禀明祖母，非她不娶。”

“你可知私匿钦犯是什么罪名？”

“我都打点好了，没人会怀疑她的身份。”

李学士目光在他面上一转，“那你不打算告诉你父亲？”

“事关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恕不能回禀家父，我对同心的敬重并不会因此有半分削减。”

“既然事关机密，你本可以不告诉我，照旧回家过你的安稳日子。”

周栖一怔，“保密固然重要，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您在这种地方受苦，还回去骗她。”

李学士肃然盯他半晌，最后脸上泛起笑意，和蔼将他扶起，“是个有担当的好儿郎，把同心交给你，我从此放心了。”

周栖见他应得顺遂，提了一宿的心终于放回肚里。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我这就去叫人来收拾房子。”

正说着，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长长的人影投射在地上。周栖不料还有人来找李学士，疑惑抬头去瞧。只见玉公子拎着刚摘下的皮帽站在门口，头上还冒着热气，显是赶路回来。他手里提着鸡鸭鱼肉，胳肢窝夹着一坛酒。

四目相对，玉公子略过周栖，直接问李学士，“父亲见过周老三了？我说的没错罢，我姐就是瞎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