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赖三爷摊牌（1/2）
第一零零章·和赖三爷摊牌
冬日的早晨, 天亮得总比其他季节略晚一些。
远处钟楼上报着卯初的钟声尚未完全消散，外头的天色依旧还是一片昏暗，那国公府后街上，却已经有许多人家都点亮了火烛。
于飘起的袅袅炊烟中，三奶奶温柔地叫醒了颜欢。
颜欢万分艰难地睁开眼，不禁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万恶的旧社会”。
她是早已经习惯了“朝九晚五”的人。可这个时代，却是连个“工作时间”的概念都还没有, 就更别提什么“八小时工作制”了。
而虽然从理论上说来，她是个需要二十四小时随时听候主子差遣的“贴身丫鬟”, 且她在“二爷”那院里当差时，根本也没个明确的上班下班时间, 可只要她愿意，其实她总能找着机会睡个懒觉晚起床的。
今儿却是不成。
国公府的规矩，每天卯初三刻准时点卯。如果她在府里, 在金妈妈的鼻子底下, 便是她睡个懒觉赖个床，金妈妈睁一眼闭一眼地放纵不管, 那也是金妈妈的权力。可如果她敢在该她“消假”回府的日子里错过点卯……只怕金妈妈就得以为她这是故意在挑战她的权威了。
其实，颜欢一早就打算好, 要提前一晚上回府去“消假”的。可因为她那不靠谱的“渣爹”, 才叫她临时改变主意，决定留在家里过夜——大不了第二天早晨起个早。
三奶奶心疼地看看那连眼都睁不开的颜欢, 又从平安的手里接过热巾子, 把颜欢当个幼儿般, 亲手替她净了脸，再推过她的肩，替她梳了头，然后才搬过颜欢的脸，满意地端详着她的“劳动成果”。
“嗯，我闺女就是俊！”
三奶奶笑眯眯地道。
若换作以前，颜欢大概又得浑身不自在了。可这会儿看着三奶奶弯起的眼，她却是惊奇地发现，便是这么被三奶奶捧着脸，她竟也能淡然处之了——
嗯，应该是习惯成自然了吧。她想。
母女二人这么腻歪着时，三爷在帘外咳嗽了一声，笑道：“快些吧，可别误了点卯的时辰。”
三奶奶这才罢了手，赶紧催着颜欢换衣裳，她则转身出去，快手快脚地替这要去点卯的“父女俩”布了一席简单的早饭。
等颜欢出来，就只见三爷和三奶奶都坐在桌边，一边闲话着家常，一边等着她过来一同用早饭。
三房的早饭倒也简单，并不像府里那样，总要摆下七碗八碟。仅只一罐子白粥和一屉子花卷，另外就是单配的几样下饭小菜。
见她出来，三奶奶站起来，却是不要三房那几个丫鬟婆子帮忙，亲手替丈夫女儿各盛了一碗白粥，又替他们各夹了一只花卷，对三爷道：
“这会儿太阳还没起，外头该是挺冷的。我看，是不是叫人备个车？也省得你俩这么一路冻着过去了。”
三爷偷眼看看颜欢，笑道：“一路过去，走着该也不会多冷。”
颜欢也抬头对三奶奶笑道：“本来也没多远，只怕还没被风吹凉，我们就能到了。”
说着，她也看了三爷一眼。
昨儿她把三爷拉进东厢里时，二人还没能好好说个明白，就因三奶奶跟出来而不得不中断了话题。
三奶奶怕是也想到了昨天的事，便看看“女儿”，再看看丈夫，然后伸手一戳颜欢的额，冒着酸水儿道：
“果然是‘远的香近的臭’！我竟是白疼你了。偏你老子一回来，你眼里就只有你老子了，有话竟还避着我去说！”
颜欢故意装作被三奶奶点倒的模样，歪着脑袋斜着身子装了一会儿的死，直到逗得三奶奶笑着把她拉正，她这才作幼稚状，对着三奶奶吐舌一笑，却是忍不住又从眼尾处瞥了眼三爷。
三爷接到她的眼风，便给她夹了一筷子三奶奶亲手做的酸萝卜，微笑道：“快吃吧，别误了点卯。”
用完了早饭，三爷和颜欢都没肯让三奶奶把他俩送出去，三奶奶却还是坚持着把这“父女”二人直送到了二门边上。
三奶奶一边替颜欢整理着手筒耳套等防寒物件，一边带着几分离别的伤感叹道：“也不知道下次你什么时候才能得假。”
说到此处，怕是又想起了家里其他几个女孩儿的自在，三奶奶忍不住横了三爷一眼，对颜欢叹道：“若你不当这个差，也就不用受这个罪了。”
三爷抿嘴微笑着，没接三奶奶的茬儿，只催着颜欢“别误了时辰”。
颜欢有些不舍地跟三奶奶挥手道了别，跟着三爷打赖家的角门里出去——从这里走，却是要离着国公府的后门更近一些。
“伪·父女”二人沉默着走出那条小夹巷，又穿过一条有着四五户人家的小巷。
显见着巷里住的也都是和国公府有些关系的人家，颜欢虽不认得他们，他们似乎都是认得她或者赖三爷的。
三爷带着微笑，一边和那些住户们客套着，一边脚下不停地领着颜欢穿过小巷，转眼便到了国公府后门的那条大街了。
到了这里，便可以看到，街上急匆匆走着的，都是赶时间去附近各林氏族人的府里应卯的“国公府下人们”。
看着那些人，颜欢不禁一阵恍神。
虽然她早就知道，后街这一片住的全都是国公府的世仆（数数人口竟有千人之众），不过她从来没有细想过，这些人是不是全都在国公府里当差。直到有一次，她无意中跟析斯亦说起后街上的这些“邻居们”，一向消息灵通的她，“居然”才头一次从析斯亦那里得知——
他们这些“世仆”虽名义上归国公府所有，其实只要是林氏族人便都有“使用权”……
析斯亦给她解释说，虽然本朝实行着“嫡长继承制”——就是说，所有的重要家产都归嫡长一系继承——可嫡长一系却也不能独占这部分资产。
当然，有些狠心的嫡长一系在继承家业后，也确有不管其他兄弟子侄们死活的，可这终究是一个讲究“名誉”、“口碑”和“脸面”的年代，倒是少有人真会做到那种撕破脸皮的地步。
所以，那些“祖产”，包括他们这些世仆，虽都记在国公府的名下，其实严格说来，却是归林氏族人所共有的。
于是，照着惯例，各府里需要用人时，便由嫡长一系先行在那些世仆中进行挑选。剩下的，再由嫡次一系、以及庶支一系等等来挑……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