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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黄臻吃饱，见他盯着自己，“怎么了？我吃多了？”说完就打了个饱嗝，自己都觉得特丢人。
“我中彩票的事情不要跟别人说。”魏小江道，“反正这件事属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有第三个人知道，就是你泄露出去的。”
“然……然后呢？”黄臻挠了挠脖子边的毛衣领子。
“格杀勿论！”魏小江瞪着眼睛恐吓她。
“……”
“走吧。”魏小江站起身，拍拍她的脑袋。
“去哪儿？回家吗？”
“去商场，买洗衣机。”魏小江道。
黄臻道：“爸你真的中彩票哦？没骗我吧？真的不是赌钱了吧？”
魏小江加快脚步：“你烦死了，比你大姑奶还烦。你老了迟早变成那样。”
“……”
黄臻当然知道大姑奶的德行，矢口否认，“我才不是！哼！”
气呼呼地在茶餐厅服务生的送别声中走进冷风中。
黄臻发现了，自从她爸跟自己坦白之后，家里真的越来越舒坦，家用电器一应俱全。
客厅沙发、柜子都换了新的不说，更重点是，还有个阿姨来打扫卫生和做晚饭。
天啊，这是什么理想生活？
快到过年，高三要到除夕前一周才放假，但学校教室没空调，也不用上晚自习。
黄臻每天一下课就往家跑，新来的阿姨做的饭菜太好吃，买的菜又都是根据她的口味来，要不是得控制体重，她恨不得每天吃两碗。
吃完饭，学习会儿跟她爸一起出去跑步，没事儿两人说说冷笑话，互怼两句，逍遥。
今天她刚走出学校，就接到她妈打来的电话。
“臻臻，你在学校吗？”
黄臻看一眼学校大门口，“在，快回去了。怎么了妈？”她感觉对方声音怪怪的。
“我在你们学校门口。你在哪儿？”
“啊？！”黄臻懵了下，举着手机跑出去，果然看到了许久不见的亲妈，还是老样子，长卷发，涂着艳丽的口红。
“哎哟，宝贝女儿，我终于看到你了。”郑秋艳伸手抱她。
黄臻别扭地被她抱紧，周围都是同龄人，略微尴尬地说：“妈，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不是在广城？”她主动反手挽住她。
郑秋艳跟往常一样笑道：“我回来看看我女儿呀。”
“哦。”
郑秋艳驻足捏捏她的脸颊肉：“胖了点吗？哎呀，越来越像我了，真漂亮啊。”
“是吗？”黄臻还真没注意，没准儿真胖了，“妈，那你现在在哪儿住？你是回来了，不去广城了吗？还是怎么样？”
郑秋艳没回答，而是问：“你爸呢？”
黄臻想了想说：“在家吧。”
前几天，她爸郑重其事跟她提过，自己想辞了工厂的工作，问她的意见。
他们俩在沙发上，还一起正儿八经地研究过做做小生意什么的。
“我试问他最近怎么样？”郑秋艳挽了下手提包，“还当门卫呢？”
黄臻脱口而出：“辞掉了。”
“啊？那做什么啊？就他那样子，不会是被人开掉的吧？”郑秋艳嘚啵嘚啵道，“那你怎么办啊？生活费够吗？”
“嗯。”黄臻心里突然有点乱，她不知道要怎么跟她妈说，以前她有什么事儿基本都告诉她，但她答应过她爸不能说中彩票的事情。
“怎么了？”郑秋艳见她犹犹豫豫的，“不是亏待你了吧？”
“没有没有。”黄臻自己捏捏脸，“刚不说我胖了吗？”见她妈不信，“真的没有。”
“走吧。我去看看他去。”郑秋艳道，她伸手就要拦车，“别坐公交车了，妈带你做出租车。”
“啊？”黄臻突然意识到家里……她怎么有种背着妈做贼的感觉，真难受。
上了车，她赶紧悄悄给爸爸发短信：“老爸，怎么办，我妈现在说要回家看看你。”
短信发过去，没回复。
郑秋艳一直在说话，什么文城可比广城冷多了，这次回来衣服带少了。
“周末我带你去买衣服吧？！”郑秋艳说这话，才意识到女儿穿着没见过的羽绒服，还是个牌子货，她拉拉袖子问，“谁给你买的？”
黄臻“啊”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嘿嘿笑笑。
“臻臻，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妈妈啊？”郑秋艳凑过去。
黄臻猛摇头，突然问：“妈，你上次怎么都不跟我说，就直接搬走了？我去叔家找你了都。”
这事儿是郑秋艳理亏，她别开眼睛，“太匆忙了嘛。后来不是联系你了？”她又揉搓几下黄臻的手，“你可是我妈妈唯一的女儿，舍得谁都舍不得你。”
黄臻呵呵笑笑，看手机亮了，赶紧偷偷一看。
是黄志飞发来的：“来呗。”
母女俩各怀心事，半尴不尬地一起进了社区。
黄臻看到时间，这个点阿姨还在家里刚做晚饭吧……她看一眼郑秋艳，心里七上八下。
以前是她希望郑秋艳回家，郑秋艳不回家。
现在她却有生以来第一次，生出她不希望郑秋艳来家里的想法。
这个念头非常的古怪、不合时宜，以及“不道德”、甚至违背“良心”，黄臻自己也意识到了，拼命在控制。
快到了的时候，黄臻极其之慌乱地发现自己鞋带散了，立刻蹲下系鞋带。
郑秋艳已经站在了门口，直接敲门。“黄志飞，开门！”
黄臻硬着头皮站起来，走上去。
开门的不是黄志飞，是家里的阿姨。
阿姨不认识郑秋艳，问黄臻：“臻臻，谁啊？”
郑秋艳也跟着问：“臻臻，这是谁啊？”
两个年纪相当的女人，大眼瞪小眼。
黄臻拉开门，低着脑袋进去，说：“这是我妈。妈，这是家里的阿姨……”
郑秋艳根本就没往保姆那边想，自然就想歪了，刚想说话，就听门里的女人道：“吃饭了吗？我饭做少了怎么好？”
黄臻拽拽愣在外面的郑秋艳，“妈，你先进来。”又对阿姨客气说，“没事的，我妈吃得不多。”
郑秋艳一边在门垫上换拖鞋，一边打量这个女人。
紧接着，她看到卧室门开了，走出个——她熟悉，但又陌生的男人。
眼前的人，的的确确是黄志飞。
头发一根不剩，人更精神，站在餐厅和客厅之间，高大、挺拔，重点是瘦了一圈，脸居然看上去年轻了。
郑秋艳脑子里第一反应是，这是谁？哦，我前夫！什么我前夫？
“黄志飞，你你你你……你怎么变这样了？”郑秋艳看怪物似的看他，走进去才意识到原来这个简陋的家里大变样了，看上去重新装修过，崭新整洁，立式空调源源不断吹着暖风，她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走错了门。
“那个，黄先生，我先回去了哦。”阿姨站在一边赶紧道，这一看就有点问题，她这个外人得赶紧撤。
“行。辛苦了。”魏小江点点头。
阿姨一边摘围裙往厨房去，又兜回来，“黄先生，饭可能不大够。”
“没关心。”魏小江颇有耐心地道。
“好好。那我走了。”
郑秋艳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在客厅里兜了一圈，又走进次卧，打开灯，床上新玩偶一溜儿，床边的地板上还坐着个一米五左右的大熊。
她看一眼，再拉开衣柜，过冬的新衣服一排，都是好牌子，白的粉的，鲜鲜亮亮。
砰地一声，郑秋艳把衣柜门关上，冲出去对着站在厅里的黄志飞问：“黄志飞，你厉害啊，背着我发财了？”
魏小江立刻扫了一眼黄臻，黄臻跟猫儿被踩了尾巴似的摇头，满眼求生欲。
魏小江轻哼一声，“吃饭。”转身去厨房。
“啊对对！吃饭，我饿死了！”黄臻赶紧跟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