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自得意不料遇黄雀 舞凄凉偏却逢盛事（2/2）
这三支舞本为一体，说白了就是一支舞的三种境界，而这三种境界所要达到的难度依次递增。《萦尘》是第一重境界，于一间陈旧的屋子中打开窗子，让阳光投射进来，便可看到空间中的灰尘自由舞蹈，《萦尘》便是要达到如漂浮的尘埃般自由的境界；《集羽》是第二重境界，于风中放飞一片羽毛，任其随风而舞，可见羽毛在风中反复翻转，《集羽》便是要达到如风中的羽毛般婉转的境界；而《旋怀》是最后一重境界，这要求舞者要达到能随时钻入怀袖般柔软的境界，可见，除了谪仙下界，凡人哪里能够达到这等境界。
此时，曲子的前奏已经响起，如是侧耳倾听，一种清幽明净飘然出世的感觉迎上心头，仿佛远离了一切尘嚣，此般天籁之音，正应了那句‘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这舞本是双人共舞，平分秋色，可董年似乎是火候不够，只能从一旁协助董小宛，董小宛舞的确是飘逸轻盈，将《萦尘集羽》展现的淋漓尽致。等到了快结束的时候，董小宛试图在最后一刻舞出一个《旋怀》的动作，以弥补董年的不足，但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其实她私下里反复练了多次，可这《旋怀》一章还是不得要领。不过这也无伤大雅，此舞终了，还是不出意外的博了个‘满堂彩’。
这时，台下的人们开始议论纷纷，有的开始夸赞董小宛，还有的开始对卞赛赛冷嘲热讽起来，说道：“贵妃再美，那也是个凡人，人家可是个仙女啊！”
听了这些闲言碎语，卞赛赛自然是又妒又恨，这个董小宛，平日里还真是小瞧她了！真是可惜了自己机关算尽，耗费心力，本以为压过了陈圆圆，便再无敌手了，谁知半路杀出个董小宛，真可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她又恨自己太过轻敌，对于平日里这个病怏怏的董小宛一直未放在心上，今日一舞，尽展实力，其舞技决不在自己和陈圆圆之下，的确不容小觑啊！
而柳如是却是又惊又怕，她眼中的董小宛一直是一副低眉顺目的小家碧玉模样，虽说面容姣好，气质不俗，但平日里对于她的技艺却一直不显不露的，如是曾一度认为这董小宛并没有什么真本事，只是个‘绣花枕头’罢了。可直到今日，才见其舞技超群，着实让如是惊讶一番。不过如是转念一想，这董小宛又为何一直深藏不露呢？要么是她为人低调内敛，不愿意于众人面前炫耀，要么就是她心计颇重，私下里韬光养晦，要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人能做到这般滴水不露，连相处多年的姐妹都能一一骗过，可见其城府之深，想到这儿，如是不禁后背发凉，心中甚觉可怕。
寇白门见她发呆，便捅了捅她，问道：“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儿？”
如是这才停止思索，勉强笑着说道：“没什么，只是见小宛妹妹的舞姿如此出神入化，一时入了迷吧！”
寇白门道：“可不是嘛！平素里竟没发现小宛还有这等绝技，真是疏忽了！”
如是说道：“这样一来，小宛妹妹可力压群芳了！”
寇白门突然意味深长地道：“赛赛算计了半天，可这风头最终还是被小宛给夺了，真是糊涂一时啊！”
如是对寇白门的话感到诧异，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大大咧咧甚至有些没心没肺的寇姐姐，竟也是个心细如尘，观察入微之人啊！
这时，该到李香君上场了，把她二人的注意力又集中到了台上，李香君报上的舞曲名是《汉宫秋月》，此曲哀婉凄美，意在表现一位汉宫女子在凄凉寂静的秋夜，对着明月回忆往事，哀叹命运的无可奈何。而李香君正恰到好处的把这份哀怨、惆怅用舞蹈挥洒出来了。
今日这诸般人和事，令如是深感意外，李香君也是其中之一，平日里的李香君乐观豁达，总是一抹笑颜挂在脸上。不想今日竟能将这般凄切的舞演绎的如此情真意切。都知这古曲《汉宫秋月》讲的是个汉庭宫女的故事，不过经历代代流传，到了元朝时，就将这宫女固定成了王昭君的形象。而这王昭君，前有画师毛延寿的刁难，在这汉庭深闺之中，度过了无数个寂寞孤独的夜晚，后又要远嫁和亲，被逼身侍二主，誓死不从，便吞药自尽，最后还落得个‘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这般客死他乡的下场，比起原先那个小宫女更要惨上十倍。如是暗暗觉得，此次李香君所选的舞未免悲惨了些，不过被她一舞，尽管现下是青天白日，没有皓月当空，也被她弄得感天动地的，气氛一下子就沉寂了不少。
寇白门碰了碰如是，问道：“你这身打扮，是要舞哪首曲子啊？”
如是道：“不瞒姐姐，我刚报上的唐代舞曲《六幺》。”
寇白门笑着说道：“原来是‘绿腰舞’，正是‘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啊！妹妹‘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轻盈之极，娟秀之极，典雅之极，定能博得个好彩头！”
如是摆摆手，说道：“姐姐抬举我了，我这临时换的曲子，许久不练，都生疏了。况且又有前人坐镇，我这点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啊！实在是不值一提！不过如是倒想问姐姐准备的那首曲子啊？”
寇白门拿手中的团扇挡住半张脸，低声说道：“我选的是《玉树后庭花》。”
如是一听，大为诧异，打趣道：“看来姐姐也是深藏不露之人啊！，能作绝代佳人张丽华之舞。”
寇白门无奈的道：“你有所不知，此舞虽说精妙无比，确是倾国倾城之舞，但我不精舞艺，纵使百般研习，也只可舞到寻常水平。”
柳如是心中有些许郁结，不知是怎么了，容仪会临了的气氛有些凄楚。这寇白门所选的《玉树后庭花》是南朝陈国的亡国之君陈叔宝为其宠妃张丽华所作。南朝陈后主穷奢极欲，不问政事，常于后庭与贵妃张丽华和龚、孔二贵嫔，以及陈暄、孔范、王瑗等一班自命清高，却无真才实学的文学大臣一同饮酒赋诗，征歌逐色，自夕达旦，最终为隋朝所灭。而这首《玉树后庭花》也被称为‘亡国之音’。
如是正在思索之际，寇白门突然推了她一把，瞪大双眼，对她说道：“台上这个女子报的舞曲名是《六幺》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如是定睛一看，此刻台上这个女子所舞的确是《六幺》，虽然舞姿平平，但‘选美大会’有规定，舞曲不能重复，这下如是可就心急如焚了，不知怎么办才好。
要知柳如是能否成功避过此次劫难，进入下一关呢？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