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蠢女子被除参会名 选美会其一莲足会（2/2）

寇白门气愤地说道：“你看给咱们吃的都是什么呀，我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样的饭菜，这次大会，上头拨款，底下收税的，得了这么多银子，就拿这样的饭菜招待我们！”

李香君道：“你可小声些吧，让上面的听见，你也是要被除名的！”

寇白门自然知道这其中利害，若在此被除名，恐怕再难于金陵城中立足了，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不会再登门了。

坐在顾媚儿身旁的陈圆圆疑惑不已，便低声问道：“不是说由官府出资吗？怎的还要向下讨钱。”

顾媚儿回道：“这么多人一连几日的开销本就不是个小数目，更何况他们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岂能错失这从中渔利的良机？”

听了顾媚儿的话，如是暗想：这倒是个能趁机捞一把的好名目，外界有传说，这新任的金陵知府马士英虽然表面上满口的仁义道德，却是个不折不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前任知府是明着贪，最后因兰花图的事，糊里糊涂被魏忠贤杖毙了，也是罪有应得。这个新任知府却颇会巧立名目，长袖善舞，暗中也弄了不少银子，他本是阉党，却在阉党倒台后，迅速站到东林党这边，不仅没有遭到贬斥，反而继续担当陪都的知府，其左右逢源的本领也由此可见一斑。

众人用过午饭，待一群丫鬟婆子收拾干净后，从底层开始依层撤出，虽说是到了中秋时节，可晌午的阳光还是有些毒辣，如是她们坐了半晌，顶层的人才缓缓出来，把他们的座位都移到阴凉处，又上了茶，上了果品，才宣布开始。

莲足会也叫赛足会，所有参赛女子围坐在空场，头上蒙着盖头，把自己的脚露出来，不过由于‘非礼勿视’，女子们都可穿着鞋袜。供在场嘉宾点品，最后民主商议，定出优胜者。

如是在这一关心中有些打鼓，她自幼飘零辗转，一般的女子四五岁便开始缠足，但她到了八九岁，被卖到盛泽归家院后，徐佛才开始让她绑脚，于是她的脚比别人的要大上一号。这次比赛，她都没敢穿稍微厚一点的袜子，只是薄薄的一层，鞋子也特意的做了小一号的，如是忍痛将脚塞进去，心中默默祷告自己能顺利过关进入下一轮。

从评审台左右两边各鱼贯而出两列排的整整齐齐的丫鬟，每个丫鬟手中拿着一个托盘，每个盘中都是一样的盖头。一个丫鬟走到如是面前，将盖头小心翼翼的盖在她头上，将她扶起，如是看不见前方的境况，只得随着她慢慢的往前挪步。到了比赛的空场，丫鬟将她扶到一把椅子上，又蹲下身来，将她的裙摆微微掀起一些，把堆到上面的褶皱，让她攥在手里。

突然听到四周没有了动静，想必大家都应该落座了。这是台上司仪的声音又响起：“现在请各位评审上前，为各位佳人点品！”

如是被盖头蒙上，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听见一群人齐刷刷的脚步声正向这边走来，离她们越来越近，终于到了跟前。如是低头看着地下一双又一双男人的脚走了过去，她心想：只恨自己今生错投了女儿身，自幼缠足的痛苦如今还历历在目。若生为男子，也能如他们一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大步向前走着该有多好。看着一双又一双的脚从面前经过，如是已经记不清到底有多少个人了，直到最后一双经过后，再也没有了，如是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台上，司仪的声音又再次响起：“现在点品结束，请嘉宾们相互商议，定出过关者。各位佳人稍安勿躁，请继续等候。”

如是她们还不能揭开盖头，要等到宣布了结果，只有通过此关的人，才能揭下盖头，走上前去。每个人虽然被遮住了脸，但座位上都被标注了数字，如是坐在了三十九号位子上。

经过台上众人一阵窃窃私语的商议，司仪终于开始念过关者的号码了：“一号、十三号、五号。。。”司仪并不按照号码顺序念，以至于他每念一个号码，如是的心里都要紧张一下，他越念越多，如是也越来越紧张，她听着自己左右的号码都被念到了，用余光扫了一眼，位置上都空了，她更是如坐针毡，若是第一关都过不去的话，真的要贻笑大方了。

终于在如是万分焦急的时候，突然听到司仪念出了‘三十九号’，她心中一直悬着的一块巨石总算是落地了，于是欣喜地揭下盖头，急忙用小碎步走上前去，生怕落下她似得。

第一关过关者不少，毕竟每个人自小都是从缠足过来的，况且这才只是第一关，要是连这一关都过不去的话，也是要在金陵城中颜面扫地的。台上的司仪念完了过关者的姓名，说道：“恭喜以上的佳人顺利通过第一关，进入第二关。请丫鬟将没有通过的扶下去。”虽然有盖头遮着，但还是听到了阵阵的啜泣声。

其实，柳如是资质本就上佳，又有有顾喜在，根本无需担心，稳稳的通过五关绝对没问题，可郑如英一直怕她知道了和顾喜的交易后便不再拼尽全力，故而没有将此事告知她，着实让她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随后，司仪宣布‘选美大会’第一关——莲足会结束，请大家回去休息。如是和顾媚儿她们道别之后，便上了马车，由自己家的小厮驾车回去了，其余人也都各自‘打道回府’了。只是那金陵知府马士英偏说晌午没有喝痛快，晚上又要请钱谦益他们‘一醉方休’，于是他们一众人又登上了凤凰台，都传说钱谦益将被起用，任职于内阁，马士英这颗‘墙头草’又岂会放过这样一个溜须拍马的好时机，况且还是拿官家和百姓的钱做‘人情’，更加无所顾忌了。

如是疲惫不堪，在马车里睡着了，到了门口，丫鬟轻轻捅了她几下，唤了好几声‘小姐’，方才醒过来。如是下了马车，径直往里走，一个丫鬟拦住她，笑盈盈地说道：“小姐累了一天，肯定乏了，奴婢放好了洗澡水，还准备了一簸箕的花瓣，小姐快去解解乏吧！”

如是看着郑如英的房间，黑漆漆的，便问道：“夫人今日怎么睡得这么早？”

那个丫鬟低声回道：“夫人下午去了一趟幽兰馆，回来后，饭也没吃，连每日必诵的佛经都没念，就熄灯了。您也知道夫人的脾气，我们谁也不敢过去打扰，更不敢过问其他的事了。”

如是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夫人自己的事还是自己解决比较好，旁人帮不上忙的。”说完，便随着丫鬟，前去沐浴更衣了。她今日实在乏的很，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明日便是‘选美大会’第二关了，要知这第二关将要比些什么，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