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蠢女子被除参会名 选美会其一莲足会（1/2）

却说上回，马湘兰在‘选美大会’前夕香消玉殒了，秦淮河上的众位姐妹无不悲痛哀悼。虽然只过了一夜，但这样重大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整个金陵城都传的沸沸扬扬的。

柳如是淡妆素裹，乘着马车前往‘选美大会’现场。如是虽然只与马湘兰见过几次面，但对于马湘兰的人品操守，却让如是对其肃然起敬。所以尽管下定决心要尽全力争夺‘花魁’，但面对马湘兰的突然辞世，如是还是决定表达一下自己的哀悼之情，放弃了原本会惊艳一些的装扮，已尽自己的哀思。

前缘阁离会场有些远，等如是到的时候，众人已经坐的差不多了。如是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发现在场的姑娘无一不是淡妆素裹，白衣青衫，想必大家和自己的想法一样，即便是面对这样的盛事，马湘兰走了，谁也高兴不起来。不过，这白衣青衫也别有一番韵味，像一个个不染尘世的翩翩仙子，纯洁无暇。

“柳妹妹！”听到有人唤自己，如是四顾寻找。只见寇白门向她挥挥手，示意她过来。

如是微微一笑，点点头走过去，发现许多熟悉的面孔都到了，顾媚儿、卞赛赛、李香君、寇白门、崔科、尹子春、顿小文、米小大、刘元等，见了她们，如是才倍感亲切，和她们坐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董小宛、董年也到了，如是一见董小宛，不禁暗暗称赞，这董小宛真不枉称这‘灵秀青莲’四个字，一袭白衣放在她的身上，当真是恰到好处，好似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仙女一般，又带着三分病态，三分娇弱，真真是病弱西子还要胜三分呢！

跟她前后脚到的还有一个大美人，如是之前并没有见过这名女子，于是拽了拽李香君的衣袖，李香君侧耳过来，如是低声说道：“这个女子是何人？我怎么不知道金陵城中还有一位这样的绝色美人。”

李香君轻声说道：“人家本来就不是咱们金陵人，她就是大名鼎鼎的苏州陈圆圆，特意来参加这次‘选美大会’的。”

如是又问道：“咱们这是秦淮盛会，她既非金陵人，更非秦淮人，也能参加吗？”

李香君低声回道：“在座的各位姐妹，包括你我在内，皆是无根浮萍，飘到哪，也就落到哪，哪里有那么明显的地域之分呢？并且我还听说。。。”她更压低了声音，说道：“她已经准备在金陵定居了。”

柳如是点点头，她虽然之前也听过陈圆圆的大名，但未见其人，对她也没什么印象。只有一件事，让如是对她有一些敬意，就是陈圆圆毅然放弃与冒襄的这段恋情，如此刚毅果敢的女子，让如是十分佩服，更让她想起，陈圆圆面对冒襄的这份刚毅果敢，在当年她也曾拥有过，在面对宋辕文的时候，她挥剑斩琴弦。人总是在遇到和自己相似的其他人时，感到莫名的亲切。如是抬头看向陈圆圆，恰好撞上陈圆圆的目光，二人随即默契地相视一笑。

时候差不多了，此次‘选美大会’的嘉宾都入座了，金陵知府马士英坐在右主座上，而左边的主座则留给了钱谦益。挨着钱谦益左边坐的是吴伟业、侯方域、方以智、陈贞慧、冒襄、陈子龙等人。而挨着金陵知府右边坐的都是金陵城中各级大小官员。数量比起左边来，要比左边多上一些，后面还坐着一排当地的乡绅望族。新帝初登大宝，大量启用东林人士，为显亲厚，特下旨取消了今年的江南贡院文试，而吏部选拔官员则主要录用东林人士。原本这‘选美大会’与‘贡院文试’乃是花开并蒂，但因今年‘文试’的取消，所以这‘选美大会’乃是金陵城中的重中之重，备受万众瞩目。而正当司仪要宣布开始之际，从会场入口却又进来两个人，很是夺目，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只见沙才、沙嫩两姐妹姗姗来迟，沙才一身红裙拖地，袖口和裙摆边缘都是用金线绣成的花纹，耀眼夺目，衣被灿然。本就魅惑众生的一张脸，此刻更是光彩照人，尤其那一点朱唇，涂上胭脂，更是娇艳欲滴。沙嫩则是一身淡粉色华衣，裙边流泻于地，身形较沙才略小，但腰若细柳，使步态更加摇曳柔媚，一双美目顾盼流离，微微一笑摄人心魄。

那司仪先是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儿来，忙回头看向马士英和钱谦益，钱谦益低着头一边把玩折扇，一边说道：“既然来了，就请先入座吧。”

听到这话，司仪示意二人落座，于是这两姐妹便于众人目光注视之下，昂首阔步地走到座位上，坐下。司仪方才宣布此次大会正式开始，开始诵读为开幕所作的诗篇。

底下，沙嫩捅了捅沙才说道：“姐姐，这次你的‘雪中一点红’，定能助你艳压群芳了。”

沙才得意的笑笑，说道：“那这功劳还不都是你的，本来丫鬟回禀的是众人皆着白衫，我本想随着大家伙儿，还是你这鬼精灵给出的主意，才能有刚刚的万众瞩目啊！”

沙嫩也得意的笑笑，说道：“姐姐你本就姿色超群，这样一来更是‘鹤立鸡群’了。”

这二人在一旁做着春秋大梦，却不料，在司仪颂完诗篇之后，便是钱谦益走上前来讲话。而钱谦益第一句话，便提到了马湘兰的事，“今日本是个万家团聚的好日子，又恰逢秦淮河上五年一度的盛事——‘选美大会’，本应好好庆贺一番，却不料就在昨夜，连任三届‘花魁’的马湘兰，敢戏弄阉党之首魏忠贤的马湘兰，与世长辞了。湘兰不过是一介弱质女流，却做了连大丈夫都不敢为的事，真乃奇女子也！”

众人听了钱谦益的话，又勾起了对于马湘兰的回忆，不禁陷入伤感之中。而钱谦益的话音再次响起：“今日本不能称之为‘盛会’，却是湘兰的头丧，而在场者竟有浓妆艳抹、花枝招展者，不知这该如何告慰湘兰的在天之灵！”

听到这里，沙才、沙嫩才如大梦初醒一般，开始忐忑不安，如坐针毡了。而其他人的目光也都向她二人处投来，更使她二人无地自容了。司仪请示了一下金陵知府马士英，又站回到中央，大声问道：“你二人难道不知，今日是前三届‘花魁’马湘兰的丧期吗？”

沙嫩根本不敢言语，躲在沙才后面被吓得瑟瑟发抖，沙才支支吾吾地说道：“小女。。小女知道。”

司仪随后厉声呵斥道：“既然知道，竟还敢对其不敬！此为第一大罪也。刚你二人姗姗来迟，还敢大摇大摆，毫无悔意，傲慢台上众位贵宾，此为第二大罪也。钱先生讲话，你二人交头接耳，全然不理，此为第三大罪也。有此三条罪状，得知府大人示下，现将你二人除名‘选美大会’，以儆效尤！”

沙才一听到这里，脑袋轰的一下，似要辩驳，但又不敢，只能在不甘和懊悔中，被强行拖走，沙嫩也未能幸免，被一并赶出大会。沙才无法，只得灰头土脸的回去，路上埋怨道：“都怨你，非要我扮什么‘雪中红’，这下好了，颜面无存不说，从今往后能不能在金陵立足都难说。我。。我恨不能打死你个小蹄子！”说着，就狠狠的往沙嫩胳膊上拧了一把。沙嫩也不敢反抗，只能捂着被沙才拧过的地方，一味地哭着。

而‘选美大会’这边，则宣布众人用过午饭之后，开始第一场比试——莲足会。离会场不远有一处凤凰台，登上此台，可尽情饱览‘大江前绕，鹭洲中分’的绝佳胜境。按照惯例，这几日的饮食都会在此处，金陵各级官员与贵宾于顶层设宴；当地的富豪乡绅在下面一层；一些有功名在身，在金陵小有名气，却没有仕官的读书人在第三层；各位前来参会的秦淮名妓在二楼用餐；其余的小厮丫鬟婆子什么的，都在一层。宴席的规格也根据每层楼依次递减。如是她们还能勉强成席，到了一层，便是随便填两口了。

见了这样的饭食，寇白门一摞筷子，撅起嘴来。如是问道：”寇姐姐，你怎么了？胃口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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