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陈圆圆初会董小宛 葛蕊芳回望马湘兰（1/2）

却说上回，陈圆圆给董小宛递了帖子，董小宛也给她回了帖子，约在今日百花楼一见，陈圆圆依约前来，留下雪儿和送她们来的小厮，独自一人进了正厅，正于左右环顾之际，一个妖冶的女子迎了上来，对圆圆说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苏州陈圆圆，果然是绝色美人！”

陈圆圆见这女子一双纤足，步履轻盈，妆容妖媚，但长相不差，年龄约摸二十七八，便知她是‘张小脚’了，于是行礼笑道：“这位就是元姨吧！圆圆这边有礼了！”

张元贴近陈圆圆耳朵，狠狠地细声说道：“别叫的那么亲切，别忘了是你抢了我家小宛的男人！”接着正过身，依旧笑颜如花，说道：“我家小宛已在后院恭候你多时了，请陈姑娘随我入内吧！”

看到张元前后的判若两人，陈圆圆一怔，想不到还有如此善变之人，不过此行是为着董小宛来的，故而对此，陈圆圆也就一笑置之了。

随着张元的脚步，陈圆圆来到了后院，董年站在门口，见她们一行人过来，忙上前相迎，行礼说道：“见过陈小姐，我姐姐已在屋内等着小姐大驾光临了，请陈小姐快些进去吧！”进而又对张元说道：“有劳元姨带路了，人既然已经带到了，元姨请回吧！”

只见张元脸色十分难看，甩了一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说完就走了。

陈圆圆善意的对董年笑了笑说道：“有劳年儿妹妹了！”于是便随着董年向董小宛的住处走去。

董年一边随着往前走，一边眨了眨自己那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说道：“陈小姐怎知我是谁呢？”

陈圆圆说道：“我知道你姐姐好福气，有你这么一个妹妹陪在身边，不像我一个人孤苦无依的。”

董年说道：“我只有姐姐这么一个亲人，姐姐也只有我，我们是这个世上最亲的人，所以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姐姐的。”

陈圆圆道：“难得你还能对我以礼相待。”

董年道：“这是姐姐吩咐的，我虽然不明白，但只要是姐姐说的话我都会照做。”

陈圆圆面露一丝苦涩，也没再做声。

董年领着陈圆圆来到了董小宛面前，董小宛端坐在床榻左侧，董年说道：“姐姐，陈小姐到了！”

这是陈圆圆第一次见到董小宛——这个还在执着的爱着她放弃的人的女人；这也是董小宛第一次见到陈圆圆——这个她执着爱着的人的前任情人。

董小宛特意打扮了一下，让她因常年生病而略显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显得光彩照人，她也特意让自己显得精神抖擞的样子，因为她不想在她面前，显示出自己的柔弱与忧郁。

但在陈圆圆的眼中，她看出了她精致妆容下的一丝病态，也看出了她光鲜外表下所极力掩饰的不安的内心。不过，一袭青衫之下，她也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董小宛，如同一朵青莲一般，出淤泥而不染，艳艳红尘，她仿佛是超然于外的凌波仙子。我见犹怜，何况是冒襄那个风流才子！

见到陈圆圆，董小宛也为之一震，想不到世上真有如此绝色，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绝美。她用自己身上的每一处与之相较，但每每都留有一丝的不及，冒襄能被她迷住，弃她于不顾，也在情理之中。

还是陈圆圆先上前施礼说道：“苏州陈圆圆，见过董小姐！”

董小宛缓缓起身，而又缓缓说道：“年儿你先下去吧！”

年儿瞟了瞟她们两个人，虽然感到气氛不对，但听到姐姐发话，也只好退了出去，未敢多言一句。

待到董年出门，陈圆圆直起了刚刚微屈的身体，直视董小宛。董小宛一边往前走，一边冷笑一声说道：“近日传言苏州陈圆圆，初到金陵，便到处拜访，所到之处，懂礼有加，怎么，到了我这，陈小姐便无所顾忌了吗？”

陈圆圆与董小宛对视，不卑不亢的说道：“他人待我以礼，我自然以礼待他人，而我刚刚明明对小姐施礼，而小姐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敢问，这便是小姐的待客之道吗？”

董小宛见她目光凌厉，据理力争，不怒反笑说道：“好个伶牙俐齿！是我失礼在先，在这儿给陈小姐赔罪了！”说完，又向陈圆圆拱手赔罪。

这下到弄得陈圆圆摸不着头脑了，见陈圆圆愣在一旁，董小宛说道：“快请入座吧！”继而又向门外喊道：“年儿，上茶！”

陈圆圆心想：到看她想要如何。便也没有多想，坐到了榻上，却未发一言，等着董小宛开口，不一会儿，董年就端着一个茶盘进来了，她先给董小宛这边上了一杯茶，而后又给陈圆圆上了一杯茶，见气氛不对，便也不敢多说一字，就退了出去。

董小宛端起茶杯自顾自的饮起来，饮了一口，说道：“陈小姐饮惯了苏州的好茶，自然是看不上我这儿的粗鄙之物的，不过可拿它做漱口之用，也算得上是此茶的福气了！”

陈圆圆端起茶杯也饮了一口，说道：“董小姐说笑了，此茶乃是今年的新茶，今年初春刚作为贡品敬献圣上的，如此难得的茶，圆圆又岂敢暴殄天物呢？”

董小宛笑道：“陈小姐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我常年偏处一隅，竟不知此茶有如此来历，当真是难登大雅之堂的。”

陈圆圆答道：“董小姐何必自谦呢？金陵乃是六朝古都，而小姐所处的百花楼更是金陵繁华之所在，”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实不相瞒，圆圆正有久居金陵之意，也好长长见识。不使贻笑大方才好。”说完，便云淡风轻的再次饮了一口茶。

而此时的董小宛却险些失了分寸，说道：“你当真打算久居金陵？”说完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幼稚，自己又岂能左右她的意愿，不过是徒增笑料罢了，便在一旁黯然伤神。

陈圆圆看出她的心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不过是报了你刚刚于我的折辱，董小姐莫怪！”

董小宛迫切问道：“那么你刚刚是蒙骗我的？”

陈圆圆沉默了一下，望着董小宛那双迫切的眼睛，诚恳的说道：“那却不是，不过我知道你心中所想，所忧，我只回你两字——放心。”

董小宛接着问道：“你当真能够彻彻底底的忘了他吗？当真不再对他有一丝一毫的念想吗？”

陈圆圆道：“我在当时便已做出了决定，无怨亦无悔，此生早已缘尽情绝了，我不敢也不会再对他抱有一丝幻想了。”

董小宛道：“世上能有几人能像你这般洒脱呢？红尘纷扰，大多都是被其所羁绊的。”

陈圆圆道：“不过你的选择也没有错，或许是我终究没有你对他这般深情厚意吧！早早的止步，早早的了却，早早的解脱，早早的——没了羁绊，没了牵挂。现在想想，可能我才是这场感情里的失败者，早就丧失了当时的初衷，丧失了当初的决绝。”

董小宛见她如此真诚，对刚刚的事感到无比惭愧，起身向她行礼道：“刚才都是我小人之心，以至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竟然还能不计前嫌，宽慰于我。小宛在这谢过了。”

陈圆圆忙扶起她道：“你这是干什么，我刚刚才是小人之心，故意气你，你可别记恨我才好！”忽而，莞尔一笑说道：“我于你年长，日后我在金陵有少不得你照顾，不如你我二人以姐妹相称如何？”

董小宛笑道：“如此甚好，陈姐姐！”

陈圆圆也笑着说道：“小宛妹妹有礼了！”

二人同在金陵城，少不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样一来，也免去了许多尴尬，只是董小宛心中还是有着些许不安，她怕冒襄再见到陈圆圆，旧情复燃，到时她便唯有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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