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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陈圆圆初会董小宛 葛蕊芳回望马湘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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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把她二人之事暂时搁置一旁,夏日炎炎,大明朝天启皇帝突然驾崩,举国守丧,音乐、嫁娶,官停百日,军民一月,外事也相应停止,原出自秦淮河的名妓——葛蕊芳,本来跟随明朝大将孙克咸南征北战的,现在趁此机会,得了空闲,便回到故土,前来看望从前的姐妹。

当初在金陵过活时,葛蕊芳与马湘兰最为要好,去年马湘兰得罪魏忠贤而被责罚时,葛蕊芳也是暗中出了力的,当时情况危急,自打钱谦益知晓此事后,便火速四处打探那幅画的踪迹,知道是已经进了‘九千岁’府上,好歹也是拿不出来了,正是一筹莫展的时候,想到了孙克咸和葛蕊芳,便请他们也同来想法子,那日在宴会上劝魏忠贤将马湘兰打残的御史,便是孙克咸与葛蕊芳掷下重金,求得缓和之用,好歹留下湘兰一条性命。而后又托人捎了银子接济马湘兰,此番回到金陵,也就直奔马湘兰这儿了。

马湘兰于卧病之中热情款待了她,葛蕊芳眼见面前这个形容枯槁的妇人,与之前风光无限的花魁大相径庭,不禁悲从中来,一下子扑到了马湘兰的榻前,留着泪说道:“天道不公,你何至遭此劫难!”

马湘兰反而安慰她道:“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无需为我费神,该好好和众位姐妹多多亲近亲近才是。”

葛蕊芳哽咽着说道:“见姐姐如此境况,怎不见她们前来探望。”

马湘兰道:“自我受伤那日起,她们里里外外,来来回回的不知看了我多少次,你也知我素来爱好清净,不喜被人打搅,便都遣了她们回去。你这次回来,一路上舟车劳顿辛苦,便于幽兰馆多住些日子吧!”

葛蕊芳轻叹一声:“唉,姐姐有所不知,我这次也是忙里偷闲,正好赶上天启皇帝驾崩,外事停了一个月,我心下挂念姐姐,才急急忙忙的赶回来,但也不敢在此耽搁太久,又要赶回辽东前线的。”

马湘兰道:“大明朝本就内有阉宦祸乱朝纲,外有后金虎视眈眈,现下天启皇帝又突然驾崩,实在是雪上加霜啊!”

葛蕊芳不屑的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查看四周,起身将门窗关好,又做到马湘兰的榻上,低声说道:“天启皇帝驾崩,对于大明来说,可能还是件幸事呢!”

马湘兰一脸惊愕道:“你怎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呢?”

葛蕊芳伸出手指,‘嘘’了一声,示意马湘兰不要声张,低声说道:“姐姐且听我跟你慢慢解释,你久居金陵可能不知,这阉党如何能横行朝野,后金铁骑又如何胆敢冒犯天朝的。这天启帝平生酷爱做木匠活儿,做起来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以至朝政荒废,而这魏忠贤和奉圣夫人客氏便勾结起来投其所爱,天启帝于是只对他二人偏听偏信,将军国大权悉数交到他二人手中。若不是天启帝纵容,阉党又岂能权倾朝野,后金又怎会久不能灭。”

马湘兰听后,心中哀痛不已:“没想到一国之君竟会如此昏聩,将国家大事视作儿戏,至天下百姓和江山社稷于不顾,实在是枉为人君啊!我大明江山何辜?我大明百姓又何辜呢?”

葛蕊芳道:“我虽有悖逆先帝之嫌,却也是句句属实呢!有君上如此,实乃大明之哀也,现下只盼望新皇能诛灭阉党,重振朝纲了。”

马湘兰心事重重,不知这新帝有会是一个怎样的君主呢?

葛蕊芳来到金陵后,歇息了两天,便给当年的那些姐妹们送去了帖子,约她们到幽兰馆一叙。这一日,曾经那些红极一时的秦淮名妓们到此相聚,有顾喜,李宛君,尹子春,李湘真,顾喜本想带着张元来的,但张元实在懒得来这儿听一大堆无关痛痒的话,便留在百花楼里躲懒,她的名气本也远不及这些人,平日里也不与这些人交往,实在是无足轻重,所以也无人在意她是否到来。不过此次倒是连不喜露面的郑如英和马婉蓉也相继到场。更可喜的是,在外定居的‘和气汤’王小大趁此机会也回到了金陵城,让马湘兰喜出望外,这下人可就都到齐了。

马湘兰看着这些昔日的姐妹们今日齐聚一堂,不禁喜极而泣,说道:“我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到你们,也可以安心去了。”

王小大倚坐在马湘兰的塌旁,说道:“今日是众人团聚的大喜日子,姐姐怎的这般胡思乱想起来!”

马湘兰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换了一张笑颜,说道:“是,大喜日子,是我失仪了。”

马婉蓉道:“依我看啊,马姐姐虽是病着,却生出了些许娇弱之美,姐姐今年可还要参加花魁大会,定然还会夺魁的!”说完又瞟了一眼郑如英,说道:“旁人,也还只能是望尘莫及!望洋兴叹了!”

郑如英听出了这话里的讽刺意味,说道:“还是先养好病比较要紧,若是因旁的事耽搁了,那真是得不偿失了!”说罢,二人又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攻击起来了。

这二人素来不合,每次见面皆是针锋相对,非要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弄得在场的其他人也是无比尴尬,幸而每次都有顾喜从中斡旋,才不至于弄得收不了场的地步,这次也不例外,顾喜笑着说道:“今日蕊芳和小大回到金陵探望我们,我们这些本乡本土的也该尽到地主之谊才是,怎可只顾自己说话,冷落了她们呢!”

葛蕊芳素来豪爽,听了这话,发出一连串爽朗的笑声,说道:“顾大脚言之有理,待会饭桌上,你们二人可要自罚三杯才行!”

这时,二人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失了分寸,忙不好意思的说道:“理应如此。”

李贞丽说道:“现下是国丧时期,可不要太过铺张才是,免得惹祸上身。”

顾喜知道这李贞丽做事素来严谨,便安慰道:“姐姐放心,只是预备了一些好的吃食,到时候,咱们把门窗都锁好,到后院去用餐,咱们姐妹间小酌几杯即可,不会大声喧闹的!”

听了顾喜这样说,李贞丽才把心又放到了肚子里。

尹子春轻叹一声,说道:“唉,我近日刚刚排了个新戏,还未来的及上台,便赶上了国丧,实在是不巧啊!”

李湘真道:“哦?妹妹近日又有何大作了?不妨说来与我们听听。”

尹子春说道:“是本朝汤显祖所作的‘牡丹亭还魂记’,我之前看过剧本,很是新奇有趣,这才耗费了不少时日,将它排出来,谁知赶上了国丧,因此,便耽搁了下来。”

葛蕊芳道:“汤显祖?这个人我倒是略知一二,官虽然做的不大,但很有才气,尤擅戏剧,你所排的戏,该算作是他的代表之作了吧!”

尹子春答道:“嗯,这个人所作的戏剧,皆是精品,我一一看过,便想一一排来,眼下刚排了这一出戏,以后还想陆续跟上,也好不叫他的作品被埋没才是。”

马湘兰道:“这汤显祖被斥为离经叛道之士,一生仕途不顺,只在金陵做了几年的太常寺博士,只叹你比他晚生些年头,无缘相见,要不然以你对他的欣赏程度,说不定还能做他的红颜知己呢!”

尹子春道:“可不是吗,我也恨自己生不逢时,现下只能对着他的遗篇大作而唉声叹气了,这样的戏曲大家,可遇而不可求,实乃今生一大憾事矣。”

王小大道:“本朝也有一个戏曲大家,现下好像就居住在金陵城里,你何不与他结识一下。”

听了这话,众人面面相觑,王小大所指之人,便是阉党阮大铖。

尹子春怒道:“岂可拿这等狗阉党与汤显祖相提并论!汤显祖一生淡泊名利,不与世俗同流合污,而阮大铖,小人一个,给他提鞋都不配!”

王小大吓出一身冷汗,她没想到一向和颜悦色的尹子春也有这暴跳如雷的时候,也是自己失言了,这马湘兰明明就是被阉党迫害至此,自己还提起一个阉党,不过也不能埋怨她,她被顾尔迈置于别院,只有在顾尔迈与客人应酬之时,她才出来见见旁人,听一听外面的新鲜事,平日里自己也不得自由出入别院,早与外界断了来往,此次回到金陵,还是由她和顾尔迈软磨硬泡,顾才勉强同意,因此,她根本不知这久负盛名的戏曲大家阮大铖竟然投靠了阉党。昔日长袖善舞的‘和气汤’,今日也变成了被人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了。

王小大尴尬的赔着不是:“好妹妹,都是姐姐我一时失言了,我刚才也是着了魔了,怎的好端端的提起了他,在这儿给妹妹赔不是了,妹妹莫怪。”

尹子春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过于激动了,不好意思的说:“原也是我太看重汤先生了,听到姐姐拿他与那阉党相比,一时控制不住,冲姐姐发了脾气,该是我向姐姐赔不是才对。”

马湘兰道:“既然双方都是一时不察,又都有悔过之心,那就快些化干戈为玉帛,免得伤了姐妹间的情分。”

王小大和尹子春纷纷称是。

这些曾经在秦淮河上姹紫嫣红的名妓们却不想此次便是最后一场相聚了。宴后,在与姐妹们一一道别之后,王小大便急匆匆的赶回了扬州。而葛蕊芳也只在金陵小住几日,随后又赶回了孙克咸将军身边。

过了些时日,眼看秦淮盛事——选美大会将近,此刻却又传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要知道是何等的好消息,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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