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傻公子千金搏一笑 娇娘子秦淮来赴会(1/2)
却说上回,丫鬟前来报说是有位好大手笔的公子,前来求见如是,如是料想定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于是便前去想好好羞辱他一番。快到前厅的时候,便听到里面聚集了好多的人在议论纷纷。如是心想,这人摆开这么大的架势,无非是想炫耀自己的‘财大气粗’罢了,当真是一身铜臭!
待得如是迈进前厅,只见一位公子立于众人之间,一袭白衣,衣袂飘飘,手持一把宝剑。看起来气宇轩昂,英姿勃发,只是这背影又好生熟悉,似从哪里见过。门口的小厮一见如是,便向里头喊道:“柳小姐到!”于是众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那位公子也慢慢转过身来,如是定睛一看,没想到竟然是他——复社陈子龙。
正在如是大惑不解之时,陈子龙先快步走了过来,向前拱手施礼,说道:“小可不才,陈卧子冒昧求见姑娘。”如是忙收起了惊讶之感,回礼说道:“陈公子有礼了,不知公子找我有何事呢?”陈子龙回身站好,说道:“早闻姑娘大名,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小生不才,愿以千金,求教姑娘!”这时场内一片私语议论,有的说,为了一个妓女而掷千金,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有的说,这个柳姑娘前些日子还搭上宋公子了呢,结果被宋家扫地出门,还说她是‘流妓’弄得自己灰头土脸的。还有的说,说什么求教诗词,不过是打个幌子,想要一亲芳泽吧!见众人议论纷纷,浑话不绝于耳。陈子龙大声说道:“柳如是柳姑娘,乃是一代才女,绝不是那些浑人口中的什么‘流妓’,我陈卧子今日前来,就是想告知大家,柳姑娘冰清玉洁,不容其他闲杂人等置喙,如若我再听到谁的闲言碎语,我手中的宝剑定不饶他!”于是将宝剑拔出,掷于柱子上,这时场上一片安静,都知这陈子龙性格鲁莽直率,说一不二,又有谁敢招惹他呢!
自从上次宋辕文的事情以后,如是便像换了个人似的,一改当初的清高自怜,在来客跟前婉转妩媚,宋府又传出流言,说她是‘流妓’,是勾引人的狐媚子。弄得如是声名狼藉,只有秦淮河上素日与她要好的姐妹知她是何原因,并未嫌弃她,依旧如平日般待她,也无一人敢在她面前提起此事,本来郑如英十分着急,但见如是的人气不见下降,反而递增,这才松了一口气。如是虽然表面上满不在乎,其实心里十分难受,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一日日的放纵自己。今日见陈子龙在众人面前为她仗剑直言,她心中好不感激。说道:“承蒙公子不弃,知小女子心中冤苦,若公子真的有用得着如是的地方,如是定当知无不言,以报公子大恩!”
陈子龙道:“姑娘不必客气,小可正是有一首新作,想向姑娘讨教一二,还请姑娘不吝赐教。”
柳如是道:“场上皆是庸俗之辈,还请公子随我上楼一叙!”
陈子龙见她并不避讳,不禁哈哈大笑说道:“你们这些人可见到了,柳姑娘落落大方,不被世俗之言所扰,这才是巾帼豪情,当之无愧的女中豪杰!你们这些庸人又怎会参透其中呢!”
如是伸手做出请的姿态,陈子龙于是走在前面大摇大摆的上楼了。如是也尾随其后,剩下那些‘庸人’一见没戏可看,便也都散了。
到了楼上,如是不解的问道:“我与公子只有两面之缘,公子何以如此照拂于我呢?”
陈子龙道:“小姐虽只见过我两次,可我待小姐之心,却是冰冻三尺,而非一日之寒了!”
听了这话,如是不禁含羞的别过头去,嘴里喃喃说道:“我实在配不上公子待我之心,不知该如何报答公子!”
陈子龙道:“古时,周幽王为搏褒姒一笑,不惜烽火戏诸侯,赔上了自己的江山,而今我只用区区千金,便能换得小姐的感激,实在是物超所值啊!哈哈!”
如是猛然抬头,瞪大双眼,说道:“难道在公子眼中,我就是那和褒姒一流的,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吗?”
见到如是眼中的愤怒,陈子龙温和的说道:“小姐请先息怒,且听我把话讲完。”说完,做出一个‘请坐’的手势,如是虽心中悲愤,却也满含疑惑,于是便顺着他坐了下来。
陈子龙接着说道:“我知小姐近日以来身处窘境,我实在不忍,于是才有了今日之事,我这么做的目的,请小姐不要多想,只是想让大家认清小姐的才学和品行,以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至于我刚才所言,实在是无心之失,小姐具有褒姒的美貌,品行却胜过其千百倍,在下心生仰慕之情,早已不是一日两日了!还请小姐莫怪,莫怪啊!”
如是听他这样说,气早就下去了,却故意嗔怪道:“公子怎可乱说这千金是为我呢?适才公子不是说要以千金求教于我吗?”
陈子龙道:“哦,瞧我把这事给忘了。”说完便从袖袋里摸出一张纸来,双手恭敬的呈到如是面前,玩笑着说道:“还请‘柳先生’不吝赐教!”
如是打开纸,看到上面有一首诗,题目叫做《青楼怨》,诗文如下:
灯下鸣筝帘影斜,酒寒香薄有惊鸦。
含情不语春宵事,月露微微尚落花。
紫玉红绡暖翠帷,夜深犹绾绿云丝。
独怜唱尽金缕曲,寄与春风总不知。
柳如是原名影怜。这首诗首句嵌“影”字,第七句嵌“怜”字,为巧妙的嵌字诗。又表达了如是的处境、心境。故而,如是读了此诗,便知眼前这个男子知她、懂她,心下便认了他是个知己。她没有提诗,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怎知我本名?”
陈子龙这时突然严肃起来说道:“如是,难道我做了这么多,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意吗?”
柳如是被他的直接吓到了,默默的说了一句:“我,配不上你!”
陈子龙道:“我知你命途多舛,漂泊无依,所以我才想好好的保护你,照顾你!不想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我愿护你一世周全!”
如是见到他眼中的真诚,却又想起,这份真诚也曾经在那个人眼中出现过,于是冷冷的说道:“你可知,他,曾经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陈子龙起身,似蹲似跪在如是面前,怜爱的说道:“你刚才道,我们只有两面之缘,其实那日你从那人家中跑出来,路上撞到了我,当时你恐怕对我没有任何印象,连蜻蜓点水都算不上,但就是那一次,你就一直在我心上,从未抹去,并且越来越深。”
听他这么说,如是这才回想起来,那日从宋辕文家中跑出来,确实是撞到了一个人,殊不知竟是他,更不会想到,自己的那一撞,竟撞到了他的心里。从那时起,眼前的这个男人,便已经开始留意和关心自己了。只是她还有一个疑惑:“你说那是便注意到我,为何要等到今时今日才来找我呢?”
陈子龙道:“我是一个粗人,平日里舞刀弄棒的,也不喜欢读什么诗书,所以到现在,不怕你笑我,我也只是举人。我知你才华横溢,怕你瞧我不起,于是才打算先在家中韬光养晦,待得时机成熟再来找你。但是你不知道,我一直在暗处注意你的一举一动,留意你的欢喜悲伤。直到我现下认为足够了解你了,我才敢现身。”
如是没有想到,竟会有一个这样的‘痴情种’在暗处留意她在乎她。她又是惊喜,又是感动,同时也害怕。她怕这一次又会向上一次那样,最后惨淡收场。于是她说道:“你我身份、地位有着天壤之别,我们中间隔着一条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陈子龙道:“我比你年长十岁,我早已过了鲁莽冲动的年纪,我有自己的深思熟虑,我的事情,可以自己做决断,你无需担心!我现在只是担心,你是否也对我有意。”
柳如是望着他那双真诚的眼睛,半响说不出一句话。陈子龙接着说道:“我能明白你的顾忌是什么,但请你相信我的诚意,也请你给自己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不要把你的心牢牢封死,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好好珍惜你!”说着就拿起如是的手,紧紧的攥在胸前,眼里留下一滴泪水。
如是轻轻的抽出自己的右手,为他拭去了泪水。说道:“你是第一个为我流泪的男人,好,纵使前面是刀山火海、万丈深渊,我也愿意一试!”
陈子龙大喜过望,往前一扑,死死的抱住柳如是,将她凌空举起,如是笑着说道:“快把我放下来,刚还说自己在鲁莽,不在冲动了,这会儿子又在这发疯!”
陈子龙并未放开她,说道:“这哪里是冲动鲁莽,这是明明是真情流露!”
柳如是道:“就你嘴巧,巧舌如簧!”
陈子龙把她放到床榻上,两人一同躺着,望着床顶子,陈子龙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虽不能给你正妻之名,但总会给你名分的,你放心!”
如是翻身起来,又依偎在陈子龙怀里,说道:“我不求什么名分,只求你对我真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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