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醉余怀失言感恩宴 艳沙才空降金陵城（2/2）
右边第一个做的仍是顾媚儿，她先冲如是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转而又和郑如英攀谈起来，亲切的叫着‘妥娘’。
如是注意到对面的两个座位是空的，董小宛依旧坐在左边第三个座位上，当如是的目光扫到她时，她亦对如是笑了笑，她的妹妹董年坐在一个圆鼓凳上，坐在她身边。自己左边的座位也是空的，其余的，如是看到崔科、尹子春、顿小文到了，正在说着话儿，门外小厮说道：“寇小姐、卞小姐到！”
话音刚落，赛赛和白门便手牵手笑语盈盈的进门了，媚儿捅了一下如是，调侃道：“原先见面就打成冤家，现在却又好的要穿一条裤子了！”
如是紧接道：“这才叫不是冤家不聚头呢！”
白门装着生气的样子，双手叉腰说道：“媚姐姐，你在这儿取笑我俩也就算了，若是把如是带坏了，我可不依的。”
媚儿忙装着腔调，阴阳怪气的说道：“今日小女子不长眼，得罪了寇姑娘还请姑娘海涵了。”说完，竟逗得大家伙儿捧腹大笑。
正当大家有说有笑之时，门外的小厮又喊道：“二位沙姑娘到。”马湘兰忙起身相迎，说道：“今日的主角终于到了，大家伙儿快落座吧，别失了礼仪。”
于是，寇白门坐在如是左边的空座，卞赛赛坐在了右边第二个空座上，如是暗想，不知是这卞赛赛识了礼仪，让客上座，还是这沙才之艳足以让这傲视群芳的卞赛赛都屈居其下。正想着，马湘兰便牵着一左一右两个姐妹花进了主厅，如是的目光立刻被右边的女子所吸引了，这定是沙才无疑了，只见这女子美而艳，丰而柔，骨体皆媚，真乃天生尤物也。其实这沙嫩也算得上是位美人了，只是和姐姐相比，还要差上一截。
如英却注意到，这沙才美则美矣，只是这眉宇却露出一股淡淡的忧伤，每走两步便轻咳两声，应是个病西施罢。
马湘兰引着沙才做到了右边第一个座位上，又着人搬了个圆鼓櫈给沙嫩，让其做与姐姐身边。
如英轻呡了一口茶，说道：“姑娘何故到金陵做客啊？”
沙才随即面露悲色，低声抽泣着说道：“我本是良家女子，皆因家道中落，我姐妹俩这才被迫流落这风尘之地，烟花之所，深陷泥淖啊。”
此话一出口满堂瞠目，卞赛赛更是白了她一眼，郑如英原是想提一提她的伤心事，给她个下马威，好叫她日后不要得意忘形，时刻记着同是天涯沦落人这句箴言。但没想到，这沙才竟蠢到如此地步，换做旁人，再笨也该知道，多说些日后祸福相依、姐妹情深之类的话，毕竟既来之，则安之，在座的各位谁一出生不是良家妇女，更何况还用一些风尘、烟花、泥淖这样的词，你若如此，在座的岂不是都身处泥淖之中了！
而马湘兰却更气郑如英，虽说这沙才是愚笨了些，不懂得什么察言观色，更不懂得什么人情世故，可若不是你郑如英有意设下此类陷阱，也不会让大家面有愠色，让沙才成了众矢之的，在座的‘何故’到此虽然各不相同，但却都有难言之隐。
一时冷场，还是马湘兰先打起了圆场说道：“姑娘姐妹两个远道而来，又孤苦无依，今日正好，在座的都是姐妹，日后众姐妹相互照应，必不叫姑娘有异乡之感。”
沙才回到：“兰姨说得极是，承蒙各位姐姐不弃，只是我这具破败身子恐怕日后还要在各位姐姐面前失了礼数。”
柳如是不禁暗笑，恐怕这‘礼数’早已失了罢，这姑娘实在是单纯得紧，她实则是想说自己的病情稍重，怕影响别人，但却用了‘破败’二字，殊不知这秦淮河上的女子各个都忌讳被人称作是‘残花败柳’，她却如此说，从进门到现在，刚言两句，却已两次得罪人，真乃蠢材也！
顾媚儿笑道：“妹妹说得哪里话，自家的姐妹何必见外呢，今日趁此良机，妹妹应该多叫几声姐妹才是！”
马湘兰又说道：“这是你顾姐姐，平日里就属她最是厚道，你多和她走动走动，那是最好的。”
接着，也像如是刚到时那样，一个一个的介绍下去，不在话下。
如是刚就没见到李香君，心下正疑惑着，原以为是晚到的缘故，还在为没给她留个座位不平呢，不过这眼瞅着就要开宴了，便问道：“怎的今日未见香君啊？”
崔科冷笑一声：“想必正在忙着安慰候公子吧！”
如是又问道：“候公子怎么了？”
顾媚儿叹了一口气：“现在这世道，做官真倒不如做百姓好了。”
如是更加疑惑：“据我所知，这候公子并非在朝为官啊！”
如英转向马湘兰说道：“这事我倒是有所耳闻，但不知是真是假？”
马湘兰脸色有些难看，转眼竟气得铁青大喊道：“朝廷乌烟瘴气，百姓民不聊生，皆因奸宦当道！国贼不除，国将不国！”
尹子春忙劝道：“兰姨还是低声些吧，若是传了出去，那可是大罪！”
寇白门轻轻碰了柳如是一下，低声道：“你怎会不知道呢，这事闹得沸沸扬扬，是候公子的父亲候询候大人遭到贬斥，现在的朝廷是九千岁当政，许多东林人士都遭到了贬斥。”
柳如是这下才算理顺，东林人士？宋辕文便是个东林人士，想必是郑如英怕自己再动心思，便有意瞒之了，殊不知，自己早已当断则断了。
卞赛赛说道：“怕什么，该贬的都贬了，该罚的都罚了，该杀的也毫不留情，咱们一群女人难不成还能剐了咱们。”
顿小文道：“我听说这九千岁本事大得很，东厂耳目众多，就有位大人在自个家里说了他的坏话，当时就冲进了锦衣卫，下了大狱了。”
董小宛道：“听说东厂的大狱比那十八层地狱还要厉害，有一百多种刑罚，当真是有进无出啊！”
郑如英问道：“不知冒公子可曾受到牵连？”
董小宛说道：“多少也有些影响，好在他父亲早已不仕多年，不至遭到灭顶之灾。据说
杨涟杨大人在狱中就被迫害致死，手段惨绝人寰，令人胆寒啊！”
马湘兰说道：“杨大人乃是朝廷的肱骨之臣，圣上被魏忠贤蒙蔽视听，以至落入阉党手中！”
如是问道：“朝廷上下竟无一人可与之抗衡吗？”
顾媚儿答道：“现在阉党气势正盛，许多人心生畏惧，都纷纷投靠，现只盼圣上能勤于政务，虚心纳谏，重用贤臣才好啊！”
沙才见众人在此长吁短叹，忧国忧民，气氛一时悲凉，便说道：“刚还说了小心隔墙有耳，我们姐妹自当小心才是。”
郑如英说道：“说的正是呢，不如开宴吧，我看大家都有些疲乏了！”
马湘兰一看时间，都过了时刻，自己只顾说话，实在是怠慢了，便说道：“是我疏忽了，请大家后院用饭吧。”说罢，就张罗起了饭菜。
众人宴罢，便纷纷告辞，打道回府。
待到如是和妥娘准备回去之际，身后响起一声柔弱的女声：“妥娘留步！”
郑如英转过头看去，却是董小宛，便停住，问道：“姑娘有何事。”
小宛道：“我家娘亲有意邀柳姑娘于三日后泛舟游湖，还望到时妥娘派人将柳姐姐送来。”
如英问道：“可知是陪哪些公子一起游湖吗？”
小宛浅笑道：“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我家娘亲必然不会害柳姑娘的。”
如英也笑道：“那是自然，请姑娘回去回了你家娘亲，三日后如是必到。”
小宛说道：“如此甚好，我便告辞了！”
要知三日后，如是所会乃何人也，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