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吐心扉善女忙宽慰 闹风雨姐妹成反目（2/2）
这几次的接触，如是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姑娘，只是现在，她的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宋辕文的身上，所以从没想到要去拜访她，现在她来了，如是自然十分欣喜，急着去见她。
走着走着，如是又想到，寇白门邀了自己多次，都未前往，恐怕是太打她面子了。这次，她不请自来，莫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吧！她平日里风风火火的，说话也是有一说一，不留情面，还真是怕她一会儿让自己下不来台，颜面尽失啊！于是放慢了脚步，怀着羞愧又忐忑的心情去了主厅。
主厅里，郑如英和寇白门正坐着饮茶聊天，二人均是面带笑意，寇白门也一改往昔，一副淑女姿态。如是这才松了口气。
见如是到了，寇白门上前拉住如是的手说：“既然柳妹妹到了，我就不叨扰妥娘清修了，我们姐妹俩到我那儿坐坐，晚些再把妹妹送回来。”
如英笑着说道：“好，你们去吧，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悄悄话说。”
寇白门随即告辞，拉着如是出去了。
上了马车，寇白门就兴冲冲的说道：“今天领你去看一出好戏！”
如是心想：自己真是小人之心了，寇白门哪里是个斤斤计较的人，自己多虑了。便说道：“哦，什么好戏？可是去子春姐姐那儿吗？”
“你还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啊，这么大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你竟然都不知道？”寇白门说道。
如是好奇的问道：“哪件事啊？你别卖关子了，说吧！”
“还有哪件事？不就是卞氏姐妹嘛！”寇白门说道。
虽然如是这些日子都没出过前缘阁，但还是从客人中有所耳闻，卞氏姐妹反目成仇，闹得是沸沸扬扬。
白门接着说道：“她姐妹二人自始至终也不是一条心，卞敏呢，一心想嫁人，卞赛赛却是万般阻拦，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亲妹妹，如此狠心，难道要卞敏在这风尘之地待上一辈子吗？”
如是又问道：“那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寇白门回道：“自然是幽兰馆了，这种事自然要有个德高望重的人出来做主才好，秦淮河上能有这个份量的也只有兰姨了。”
一会儿，便到了幽兰馆，进了主厅，卞赛赛依旧坐在左边第一个位子上，神色严厉。右边做的是一个姑娘，眉眼间与卞赛赛有些相似，哭的梨花带雨，看来这就是卞敏了。
这样的家事，一般人都避而远之，只有寇白门跑来看热闹，外加一个被拽来的柳如是。马湘兰见她二人来了，就叫坐下。
卞赛赛厉目一扫，冲着寇白门说道：“你来干什么？来看笑话的？”
“我只是关心我可怜的敏儿妹妹，不想她竟摊上你这样狠心的姐姐！”寇白门回道。
“你懂什么？我的家事不需要你来插嘴过问，好好的坐着闭嘴，别失了分寸！”
寇白门又要驳斥她，柳如是连忙拉住她的衣袖，叫她别声张，故而寇白门说道：“好啊，我不出声，一切自有兰姨做主。”
卞赛赛又白了她一眼。卞敏在一旁不停的哭泣，卞赛赛不说话，气氛十分凝重。马湘兰终于打破了这气氛：“这事终要有个解决的办法，你们姐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我有心给你们调解，也是无力啊！”
卞敏哭着吼道：“就算你是我亲姐姐，也不能这么霸道，什么事都要管，你凭什么管我，我不要你管！”
卞赛赛说道：“爹娘走的早，长姐如母，你说我凭什么管你！你的终身大事，岂可儿戏？我自然要为你做主！”
“以前的事也就罢了，可这次，你不是不知我早已心厌市嚣，好不容易择了个佳婿，你却千阻万拦的，是不是要我陪你在这儿风尘之地待上一辈子，你才高兴啊！”卞敏又吼道。
“呵呵，佳婿？年纪轻轻就娶了八房小妾，是什么用情专一的人吗？你不过是被他的外表给迷惑了，丧失了最基本的辨别能力！”卞赛赛说道。
卞敏接着说道：“哪个男人不是家里三妻四妾，外面眠花宿柳，我本也不求专一不专一的，只要给他生了儿子，我在这个家就有了地位，过着我梦寐以求的安稳的日子！”
卞赛赛被气的发抖，指着卞敏说道：“没想到我卞赛赛竟然有你这样不知羞耻的妹妹，嫁给一个商人做小妾，这也算的上什么光荣吗？”
卞敏讽刺的说道：“姐姐倒是光荣的很，不知留在秦淮河上做青楼女子有什么可光荣的！”
这句话不仅刺伤了卞赛赛，连在场的马湘兰、柳如是和寇白门都一并给骂了。寇白门家族世代为娼，听了这话怒不可揭：“呸！青楼女子如何，就你死心塌地要嫁的那个玩意儿，哪个青楼女子会看他一眼，捡了个狗屎还当成宝！”
卞敏又冲寇白门嚷道：“平日里，你就对我们姐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要不是姐姐拦着，我早就对你不客气了，现在又这般侮辱我的夫君，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说着就要去撕寇白门的嘴。
柳如是忙拦着，寇白门也不甘示弱，卞赛赛吼道：“好了，闹什么，还嫌不够丢人么？”上前拉住卞敏，推回座位上。如是也把寇白门按在座位上。
马湘兰说道：“依我看，卞敏是铁了心要嫁人了，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果真留成了愁，赛赛，我看你让她走吧！”
“不可，做姐姐的怎会因妹妹的气话就把她推进火坑呢！”卞赛赛痛心的说道。
卞敏平静的说道：“姐姐若当真是为了我好，就不该阻拦我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在外人看来，他是个重利轻义的商人，又是个花花公子，可于我而言，他就是唯一能拯救我的那珠仙草，我们姐妹从小锦衣玉食，不想惨遭家中巨变，父母双亡，变身歌妓，每天过着那样的日子，即使姐姐你声名远播、缠头无数，怕我吃苦，总是给我最好的。但你可曾问过我啊，我宁愿去乡下过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也不愿意待在这儿！这么多年，其他男子皆把我当做玩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只有他对我说想给我一个家，我等这句话等了这么多年，现在才等到啊！”
听到卞敏今日的肺腑之言，卞赛赛才意识到这些年自己错了，对于这个唯一的亲妹妹，卞赛赛总是竭尽全力的保护她，本以为只要还让她过上以前那种锦衣玉食的生活，她就会快乐，却不想对于用这种方式赚来的钱，在卞敏看来确是肮脏的。她的艳名远播，在她看来也是不屑的甚至引以为耻。早知会是今天这样的局面，还不如当初带着她去乡下，姐妹相依为命的过苦日子。可时间不会倒流，事情回不到当初，大错已经铸成，而这个错误所要支付的代价，竟然是卞敏的一生幸福！
卞赛赛流着泪平静的说道：“姐姐对不起你，更对不起死去的爹娘。”
卞敏跑过去跪在姐姐的面前说道：“不，姐姐对我恩重如山，敏儿只求姐姐成全，就算我嫁出去了，还可以常回去看姐姐，我们姐妹的情意是不会断的！”
卞赛赛擦干了眼泪，看着卞敏说道：“我同意你嫁给那个商人，确切的说从今天起我也管不了你了，今日起你我姐妹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卞敏一听这话有如晴天霹雳，说道：“姐姐你说什么，我是你唯一的亲妹妹啊！”
卞赛赛说道：“你听不清楚吗？我让你嫁给他，遂了你的愿，但也和你断了姐妹关系，从此，你我再无任何关系，在座的都是证人！”
卞敏哭着还想求姐姐原谅，卞赛赛厉声说道：“还不快滚，做你的九姨太去！”
卞敏也停止了哭泣，说道：“姐姐真的如此绝情吗？为了不让我出嫁，连这样狠心的话也说的出口。呵呵，好啊，卞赛赛，你等着，我一定活的风风光光给你看！到时，等你粉退花残了你不要来找我认亲就好！”然后站起来，举起右臂，做发誓的手势，决绝的说道：“我卞敏今日再次起誓，自此与卞赛赛再无任何关系，她过她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至死不复相见！”
说完，放下手臂，对马湘兰丢了一句“告辞”，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待她走后，卞赛赛缓缓起身对马湘兰说道：“今日多有冒犯，望兰姨不要见怪，改天必定登门谢罪！，今日，赛赛先告辞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柳如是被这一系列的事情，惊得目瞪口呆，满肚子的疑惑和好奇。寇白门则是心中更加厌烦卞赛赛了，没想到卞赛赛竟这般绝情，亲妹妹都与她断绝关系了，她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卞赛赛前脚刚要迈出门槛，只听马湘兰在主座上大声说道：“你给我站住！”
要知马湘兰留住卞赛赛所为何事，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