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表真心辕文跃寒潭 伤情变小宛卧病塌（2/2）

如是突然意识到自己今日话太多了，刚又失言，幸亏是寇白门，要换了旁人，当场啐她一脸都是轻的。

寇白门随后说道：“算了，我们快进去吧！”如是便跟在后面，也进去了。

一进门，屋子里已经到了几个人了，都在屏风后面，见有人来了，顾媚儿将帕子交给顿小文，自己走出来，见是柳如是和寇白门，迎出来说道：“二位妹妹也来看小宛了？快过来吧！”

说着，带她二人来到董小宛榻前。榻上的董小宛比上次更加消瘦，面带病容，哭的梨花带雨，满脸泪痕。李香君和尹子春在一旁劝解，顿小文拿着帕子给董小宛拭泪，董年端着一碗已经凉了汤药，也默默流泪。

见她如此，寇白门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也无须如此，他若对你没了情意，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好留恋的，随他去吧！你为他病成这样，他却在一旁风流快活，要是我啊，绝不让他们称心如意，偏要活的好好的给他们瞧瞧！”

如是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顾媚儿轻拽她出来，见四下无人便对柳如是说道：“你有所不知，小宛的病是为情所扰，小宛的情郎叫冒襄。”

“复社四公子之一的冒公子？”如是问道。

“正是，他二人原先要好，可自从冒公子去了一趟苏州，见到了陈圆圆，便声称找到了一生挚爱，写了信给小宛，说原来种种，只是将小宛当做妹妹，绝无男女之情，让小宛忘了他！”顾媚儿说道。

柳如是不禁哑然失笑：“这人实在可笑，兄妹之情又何须写信说明，又何须彼此相忘，显然是欲盖弥彰。”

“可不是嘛，抛弃了姐姐却又不敢承认，一心只想着怎样讨好那个狐狸精，急着和姐姐撇清关系！”本想端着药去热的董年无意间听到了，柳如是的话不禁替自己的姐姐打抱不平。

“年儿，你先去热药吧，我们好好劝劝你姐姐，先把药喝了，保重身体才是最重要的。”顾媚儿说道。

“嗯，两位姐姐务必要救救我姐姐，她实在经不起这样折腾了！”董年再次潸然泪下。

“放心，快去吧！”如是说道。虽无什么交情，但听闻此事如是还是不免怜惜这个董小宛。

走进去，董小宛还是默默流泪，显然众人都没有劝住。如是走上前去：“若是冒公子见到你现在的样子，怕是要心疼死了。”

董小宛与众人都好生疑惑，都是劝她忘了冒襄，这柳如是怎会说出这样的话。董小宛说道：“我不过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罢了，他又何曾在意过我。是我一厢情愿！他又怎会心疼。”

如是接着说：“是一厢情愿还是两情相悦旁人不知，你又怎会体会不到呢？从前的日子难道你都忘了吗？”

“可他有了比我更好陈圆圆，就忘了我。从前，已经不复存在了。”小宛哭的更厉害了。

“比你好，哪里好？”

“尽人皆知陈圆圆倾国倾城啊！”小宛十分疑惑。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而且我听说陈圆圆性格古怪、脾气不好，这样的女子容貌再好，也只能是一时的新鲜，不久就会厌烦的，况且脾气不好，就算进门，和他的家人相处也都不能相容，女子讲的是贤良淑德、温柔体贴，而这一点正是她所欠缺而你所拥有的！”如是说道。

“那姐姐你说，我还能换回他的心吗？”小宛停止哭泣。

“当然，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打起精神、把病养好，到时冒公子回来找你，见你如此憔悴，该心疼了，再说了，只有身体好了，才能和冒公子厮守终身啊！”如是说道。

这时董年刚好热好了汤药，如是接过汤药，舀起一勺，用嘴吹吹，递到了董小宛的嘴边，可喜的是，小宛张开了嘴咽下了整口汤药。没一会儿，就将这一碗都喝光了。

众人见柳如是反其道而行之，劝解董小宛收效甚佳，皆暗自称绝。小宛说道：“多谢柳姐姐指点迷津，不然小宛是万万不能活了。”

顾媚儿也说道：“是啊，冒公子并非薄情之人，可能是有难言之隐，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吧！”

李香君也看出了形势，顺着说道：“明日，我就让朝宗去打听，把他找到你面前来，向你请罪！”

“小宛快别伤心了，这些日子准是没好好吃饭，但也不宜一下子全补上，年儿，快去让厨房煮碗开胃粥来！先把脾胃调和了，以后再慢慢进补才好。尹子春说道。

董年一见姐姐想通了，肯服药了，大喜过望，对大家连连道谢，说道：“多谢各位姐姐劝得我姐姐回心转意，这份恩情我姐妹俩没齿难忘！”

顾媚儿说道：“先别谢了，先去拿吃的吧，你姐姐准是饿极了！”

“是，我这就去！”董年说完，一溜小跑就出去了。

这时小宛忙起身，整了整衣衫，跑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自己憔悴的模样，忙说道：“琴心，你最会装扮了，快来给我描眉！这个样子如何见人啊！”

顿小文走到她身旁说道：“我看啊，姐姐虽病着，但也是个‘病西施’！”

“是啊，犹比西子胜三分呐！”如是玩笑道。

小宛害羞道：“你们别取笑我了，这样蓬头垢面的总是不好，琴心帮我描嘛！”

众人都见她这样，都笑了，可就这时，小宛刚站起来就晕倒了。连忙打发小厮去请郎中，顾喜和张元也闻讯赶来，知道只是身虚体弱才晕倒的，并无大碍，开几张补药的方子即可，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顾喜派人跟着去抓药，转过身对众人说：“各位驾临百花楼，我也本该尽尽地主之谊，可如今小宛病着，年儿又小，元儿总要在这儿照看着，前面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我，实在怕怠慢了各位，故而不敢相留了，礼数有什么不周到的，请各位多包涵。改天必定请大家好吃好喝一顿，以谢罪啊。”

顾媚儿说道：“既然，顾大娘有诸多不便，我们做晚辈的也该谅解才是，但众位姐妹相聚不易，不如到迷楼尝尝我家的饭菜吧！”

柳如是想回去了，无心再去赴宴，便说：“罢了，我出来久了，怕妥娘担心，就不去了！”

尹子春说道：“顾姐姐家的饭菜甚是好吃呢！你不去岂不可惜！”

寇白门也说道：“我们姐妹刚见面，你就要走，那岂不是没了趣味，我也不去了！”

顾媚儿一手拉着如是一手拉着白门说道：“不行，今日你二人非去不可，在兰姨那儿，我就许了愿邀你们去迷楼做客，你们可不能叫我食言啊！”

李香君也说：“去吧，人多热闹。”

顾喜对如是说：“我知你怕如英担心，我这就派人去前缘阁送个信！你安心去吧！”又转过身对众人说道：“我这还有几坛好酒，给你们一同送去！等你们要从迷楼回去，再派马车接送！”

众人边谢过顾喜边告辞，如是也去了，六个人分两辆马车坐，寇白门拉着柳如是，见差一个人，又拉上李香君，坐在后边的马车上，一路上欢声笑语，爽朗不拘。顾媚儿、尹子春顿小文坐在后面的马车上，彬彬有礼，闲话家常。

突然寇白门说道：“唉，我刚就疑惑，这冒襄明明就是喜新厌旧、朝三暮四。就该劝小宛忘了他，你们何故要那样说呢？”

李香君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纳闷啊，只是如是和媚儿那样说，又见小宛好像很受用的样子，我也就随着劝了。”

如是说道：“你们看小宛的样子，分明是一心求死，她若真能忘了，又何必这样，我是在骗她的，给她留个念想，才能救活她的心，心活了，人才能活。”

李香君又说道：“可若是冒公子与陈圆圆真的成了，那时小宛又该怎么办呢？”

“这就要看她的命了，或许她能想通了，或许——也就去了，不过，我的确听闻苏州名妓陈圆圆性格古怪，唉，不过连面都没见过，又怎会知道她是什么想法呢？”如是说道。

“但愿陈圆圆不同意，冒襄呢及早也能回头，不然这样骗下去迟早要穿帮，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救得了小宛一时，却救不了一世！”寇白门说道。

不过此时，如是心中却有一个巨大的担忧，像一块石头压得她心里难受极了，要知如是心中为何事担忧，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