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2/2)
确确实实是自家师尊回来了。
来者是客,何不进来一坐?
风水轮流转,谢积光对陆亭说这话时,也没想到这话会用在自己的身上。
圣人在屋内凝视着棋盘,微微一笑,伸手在堆满棋盘的黑白两子上,状似随意地拨了一下。
他周身方圆数十丈的空间无形扭曲,如透明的水波纹掠过空中,竟是不知觉间被圣人尽数封锁起来。
那句问话回荡在空中,久久不绝。
宿饮月几句停下来,竟觉得心绪意外平静,平静得如同一滩不会有波动的死水,到了诡异的地步。
他不觉喜悦,也不觉悲伤,生不出怒火,也落不下眼泪,甚至失却一切提剑的动力,只想麻木提脚走进去,坐下来喝杯茶。
宿饮月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因为不用猜也知道,若他真的毫无防备地走进去想喝杯茶——
那等着他的一定是横尸当场的下场。
耀眼之极的明光如朝阳喷薄般爆发开来。
一半的周遭竹林被尽数拦腰折断,溪流逆卷;而另一半的竹林忽而枯萎,无尽落叶萧萧而下,生机全无。
谢积光和顾盏一前一后抽出了各自刀剑,包抄院落。
到他们的境界,已经无需招式繁琐累赘,只较剑道刀道的境界,意随心动,刃随意出。
没有人甘心束手就擒。
也没人甘心到死受他人蛊惑。
再近一步,屋瓦偏偏碎裂,出现第一道纹路后,就迅速龟裂成灰,数不清究竟遭遇了几千几万道剑气刀气。
墙体轰然倒飞出去,现出道门圣人安然端坐于内。
真是奇怪,到了这一步境地,他摆棋盘的小盘完好如初,棋盘上轻飘飘的白子黑子也一粒未落。
顾盏的剑,和谢积光的刀,交向一处。
剑想要刺穿圣人心脏,而刀欲斩下圣人头颅。
顾盏的剑是暗的,是夜晚里肆意行走的扭曲罪孽,是魔域千年万年积重难返的罪孽冤煞,也是修罗血狱里最无往不利的杀意。
谢积光的刀却光明堂皇,白昼高天,朗日长悬,刀锋挥落瞬间带起的光都像是宇宙银河倾倒其上的倒影,大有老子虽然是个杀手,但就是凭本事娶你狗命的张狂。
夜与日,黑暗与光明,长夜与白昼交汇在道门圣人身上,以作尽头,心照不宣。
冥冥之中,自有缘法。
顾盏和谢积光再相看两相厌,他们所练的剑和刀却像是黑夜白昼,日升月落,再符合自然法则不过。
谁能抵挡得了天地法则?
谁能不消失在日与夜的尽头,不迷失自我?
刀光剑影明晃晃地逼近眼前,道门圣人露出微不可查的一缕笑意。
他长袖一拂。
黑子入黑坛,白子入白坛,哪怕是在剑气刀气纷乱错杂下,依然规规矩矩,未有一颗棋子掉落出来。
随着最后一颗棋子入坛,阴阳太极,徐徐在道门圣人身后升起。
黑的极深邃,白的也极浩瀚,仿佛孕育世间所有至理,望一眼便能让人不可自拔。
哪怕刻意敛目不看,耳边如仙乐般的吟唱之声,却是怎么也不能不听的。
唱的什么?
唱世间纷扰,唱人间尘嚣,唱凡心轻浮。
五色令人目眩,五音令人耳聋。
返璞归真,一切复自然。
顾盏和谢积光的刀剑到底还是慢了。
这种时候,这种战局,慢一丝一毫,都是致命之险。
事到如今,连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论修为论战力,圣人的确比他们高明。
宿饮月在这种仙乐下只想大哭大笑,只想趴在地上滚到自然的怀里,从此长睡不复醒,更别提什么握剑杀圣人。
但他握剑的手,一直没有松过。
哪怕心绪再动荡,哪怕经脉里的灵力再沸腾,哪怕唇边被鲜血染红,衬着肌肤一份白更显触目惊心。
他答应过顾盏和谢积光,八息无敌。
所以宿饮月没来由地相信,顾盏和谢积光一定会将这八息无敌考虑进战局。
他要做的是相信他们,更相信自己。
因为这牵连的不仅仅是他自己的性命,更有顾盏的性命,有谢积光的性命,有仙台城一城人的性命。
若有差池,死不足惜。
他必须信顾盏,信谢积光,如同信自己的心,信自己的眼,将性命和后背一同交付。
哪怕他们之间没来得及多提镇山河一句话。
因为这是唯一退路。
宿饮月心中默念,终于等到阴阳太极升到如月中天的一刻。
他闭上眼睛,反手出剑!
镇山河!
符文如流水从剑上淌开,钉在八卦八极。
整个八卦转动间,便如宇宙银河,八极天下。
而符文则是这方宇宙三千大道,这方天下天地法则,自然玄奥古拙,自然深妙无方。
一片冰雪天地。
所有的动静都被冻住。
剑气是,灵力是,七情六欲是,甚至仙乐也是。
只有宿饮月那一方的人还行动自如。
棋盘被推落在地,案后的圣人头一次现出惊异之色。
不在他掌控之中。
本来顾盏也好,谢积光也好,都是他掌控之中的变数,属于两人联手,圣人也自信他们杀不掉自己的变数。
只是他也杀不了两人罢了。
事实上的确如此。
唯有这方镇山河,这八息无敌,是连天机演变,时光长河里也算不到,寻不着的变数。
一步之差,满盘皆输。
所以圣人终究还是败了。
“慢着。”
被刀剑指住,下一刻就要送命,圣人亦是雷打不动的不慌不忙:“你们确定要杀我?”
顾盏笑了一声。
很短促,很冷,似乎他说话习惯带笑,而笑里习惯藏着刀子冷箭。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杀他顾家,杀他未婚妻。
凭什么不死?
谢积光悠悠接过:“虽然我们之前好像没什么让你非死不可的仇怨罢,但做事做绝,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圣人不应他们,反而答得相当语焉不详:“你们…想来未至圣境?”
顾盏懒得理他,而谢积光反应相当快,反唇相讥:“别了吧,如果我到了圣人境界,二打一还打不死你,那我真是菜到过分,该去自杀谢罪。”
圣人低头看了一眼他的刀锋,唇角不住上翘,竟是笑了起来:“谢积光。”
他念出了谢积光的名字:“你知道儒门那家伙为什么不死吗?明明你刀是致命的刀,刀下也不该有错杀的人。”
他问的问题,正是谢积光想不明白的问题。
“因为圣人不死。”
他慢慢说着,用最寻常的语气揭开这世上藏得最深的隐秘:“圣人境界和大乘最大的区别,就是有分身。”
“你寻不到本体,杀多少个分身,圣人都不会死。”
这是圣人最大的倚仗所在。
也是圣人之所以为圣,区分大乘的根本。
谢积光持刀的手如常,垂下眼,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很难说清楚的波动。
他不知道。
他作为曾经剑门圣人最骄傲的亲传,这世上最接近圣人的人,他不知道。
剑门圣人从未和他提起过这一点。
要不然,他不会那么冒昧去杀儒门圣人,生怕自己活得不够长一样。
“所以——”
几句话后,道门圣人仿佛重新占据了高点,戏谑地俯瞰着他们:“你们真的要杀我?容我提醒你们一句,儒门的那家伙已经醒了,来到了仙台城中。”
“他向来最嘴上一套假慈悲,有他在,不会让这仙台城出事,你们及时收手,将一切推给他,仙台城有救,你们也无事。”
“否则我死一个分身无关紧要。你们不想知道顾家背后的隐秘,确定阴阳两界和宿家承受得住整个道门的怒火?”
气氛静到可怕。
道门圣人说的是最不中听的言语。
但也全是事实。
顾盏和谢积光,谁的刃口都未远一分,也未近一分。
他们是亡命之徒,可以舍生去杀圣人,但身后的东西,他们没资格去舍。
“为什么不杀你?”
宿饮月提剑行来。
他反手一抹唇边鲜血,容色积寒,眉眼冰雪,冻得原有的秾艳也像是剑上的血,云里的霞,冰冷金属上流丽的光,相当迫人,相当咄咄:
“我为什么不能杀我的手下败将?”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今天回来得晚加上打戏写起来比较费劲就迟了!!!
对不起我真的是个憨憨。
今天那么迟更还是继续掉一天红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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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话白鹭=剑三稀有挂件=剑纯情缘(玩梗)
“五色令人目眩”一句出自道德经。
其实吧…我觉得道门圣人他实力也很强了,是真的战力天花板。
但是主要吧,错就错在他没玩过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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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上一章里大家关心和安慰呀!因为今天特别赶的原因没来得及回(甚至还打了个百元的的赶行程,落下卑微泪水),但真的特别特别感谢大家啦。
不过认真强调我现在已经好啦,特别活蹦乱跳的,随时能去蹦个迪,今天由于在家里一反常态地活跃把我猫吓到把自己挂到窗帘上去,逃跑过程中爪子甚至还打个滑()
丢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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