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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讶然之后, 质疑声四下而起。
比起阿烨这没有任何证据的简单两句话，显然更多的人还是愿意相信圣子多一些。
那毕竟是弗莱的圣子，与不少贵族都有私交，而阿烨则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救世主, 他之前的身份地位全是依托圣子而成的，如今他和圣子反目, 在瑟诺莱斯贵族眼中, 他的靠山也只剩下不知何时便会倒台的萨兰了。
如今支持萨兰的人实在不算太多，另一部分人则在观望, 他们显然都觉得阿烨做了非常错误的决定, 投靠了在这场战争中, 很有可能会输掉的那一方。
有人直接提出疑问。
“您有证据吗？”他问, “圣子代表的可是教廷。”
宗教在他们所占的比重之大, 绝不是阿烨轻描淡写两句话就可以盖过去的。
阿烨还在纠结着不知道怎样回答，利修已经开了口。
利修：“他是救世主。”
那名贵族点头：“我当然知道他是救世主, 可这不代表救世主就不会说谎, 圣子还是说有神血的神之子，他不也是——”
利修打断他, 反问：“您知道救世主是怎么被选出来的吗？”
在这种场合下打断别人说话, 实在算不上是多符合规矩的举动，可利修从不介意这些, 他只是看着那名贵族，静静等待他的回答。
那贵族一愣，显然并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在他的印象之中, 阿烨分明是突然冒出来的救世主，黑灵可没在瑟诺莱斯出现，他当然不会去关心这种与他无关的事情。
“是神喻。”利修提醒他，“您总知道神喻是什么了吧？”
没有人不知道神喻是什么。
诸神已经离开人世，不再过问人世之事，可各族的主神还是会降下神喻，通过预知之人的嘴，来警示世人，告诉世人接下来有可能会发生的大事。
他们的神是真实存在的，而在宗教气氛如此浓厚的异世界，神喻自然高于一切，神说阿烨是救世主，他就必然是拯救这个世界的人。
“第六纪时，神也曾降下神喻，言明救世主在救世之时，应高于一切。”利修微微挑眉，复述着他记忆中那个神喻所说的话，“他理应高于一切教权王权，你们都要信任他——”
他一顿，一向慈祥悯人的目光逐渐锐利，一字一句地说出第六纪神喻中的最后那句话：“——因为我们信任他。”
那贵族微微张着嘴，却哑口无言。
他并不能像利修这样将几千年前的神喻倒背如流，可他显然也听出了不对劲。
“这是光明女神的神喻。”利修咄咄逼人，“诸神信任救世主，你却在质疑他？”
那贵族小声喃喃，说：“我……我没有……”
利修抬起头来，看向围在他们身边，想向阿烨探听消息的人，以及舞会上所有竖起耳朵，听着他们对话的人。
“你们质疑救世主，就是在质疑诸神。”利修平静说，“叛神是死不足惜的大罪，叛神之人，临终审判之时，当让他尝一尝四肢叛离之痛，永堕地狱，无可饶恕。”
阿烨：“……”
阿烨想给利修跪下。
这明明就是诡辩。
他把诡辩说得这么一本正经，阿烨觉得自己差点都要相信他说的话了。
周围没有人再提出疑问，也没有人再质疑阿烨刚才所说的那句话，有的人在思考利修说的那些话，也有人是在观望，利修的身份毕竟不简单，乌顿王室的血脉，他们好像在考虑，利修的态度，是不是就能代表乌顿王室的态度。
如果他代表的是乌顿王室的话，这件事就不一般了。
各国主教的任免都得在乌顿的教廷进行，乌顿的教廷的神职人员又多是王室成员，如果乌顿王室的态度如此，那圣子说了什么，相较而言，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阿烨左右看了看，刚才追着他提问的那个贵族脸都绿了，好像很后悔自己说了那么多话，他简直想当场给利修鼓掌，他还不知道那些贵族暂且不说话是因为利修的身份，他直接以为自己今晚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贵族们好像都相信了他所说的话。
终于有一位老伯爵踏出一步，想要再向利修和阿烨提问。
“您的辩论很独特。”他说，“可好像有些站不住脚。”
他刚刚高声说完这句话，忽而便听见侍者高声报出方进门的舞会来客的身份，声音不大，却已经足以让他停顿下来。
“……神圣乌顿公国妮娅公主——”那侍者拖长音调，“威尔莱斯特女亲王殿下。”
阿烨：“……”
阿烨扭过头，看见妮娅曳地长裙，盛装出席。
这是谁！
这是他认识的耍着狼牙流星锤的颜狗妮娅吗！！
说好的只是普通王室贵族呢？！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王室贵族了吧！！！
阿烨惊恐看向利修，却见利修一脸平静，甚至略微弯下膝盖，对着正走下长梯的妮娅屈膝行礼。
阿烨又扭头看向萨兰的方向，萨兰已近走到妮娅面前，行礼致意后与她交谈几句，再挽着妮娅的手，朝这边走来。
阿烨不想说话了。
他明白了，除了他之外，好像每个人都知道妮娅的身份。
他想起了艾维提起妮娅身世时所说的那几句话，他把莫亚查的那么清楚，可对妮娅的身世却含糊盖过，只说她不愿意继承已故父亲的家业，现在想来的确有些奇怪，那种时候，他本该直接说出妮娅父亲的爵位吧。
什么家业，这是要继承家业吗？这明明是要继承王位。
刚刚找回了一点自信的阿烨险些流下眼泪。
他所以为的队里和他差不多一样无用的颜狗，不仅是个富婆贵族，好像还拥有整个国家。
他看清了，原来他才是小伙伴里独一无二的废柴。
乌顿王室毕竟地位特殊，妮娅和萨兰朝这边走来，二人对话时看上去颇为亲密，显然是在对外彰显乌顿王室与萨兰的关系，此举已经足以让不少墙头草般的贵族倒向萨兰，更不用说他们二人走到利修和阿烨面前时，妮娅极亲密熟络地和阿烨说起了话，并问大家刚才在说些什么。
方才还在质疑利修的老伯爵已经闭了嘴。
妮娅所代表的，无疑便是整个乌顿王室的态度。
救世主所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阿烨露出苦笑。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萨兰会这么有信心了，妮娅都为他说话，其他人就算不信，此刻应该也对圣子心生怀疑了吧。
可他还是觉得很奇怪。
以妮娅的身份，她为什么会跑到弗莱一个小城镇的神殿里去当修女？而认识许多贵族的圣子……好像也没认出她。
过了好一会儿，等到聚在他们身边的人才终于散去时，阿烨才找到了机会，抓住了妮娅和利修，向他们二人丢出疑问。
阿烨看向妮娅：“你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
他再也不会相信这个颜狗了。
什么单纯的颜狗，这个异世界除了他之外，就没有第二个单纯的人。
妮娅显然满是歉意：“我也不想隐瞒的。”
阿烨：“……”
“教会里的其他人，也不知道我的身份。”妮娅小声说，“这是我和我母亲的协定，她给了我一年的时间，允许我暂且放下自己的职责，去思考将来的路究竟要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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