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1/2）

白藏身边多了一个小尾巴。

许是当初被秋神亲手种下的缘故，又许是成精后第一个见到的便是白藏，知秋对白藏分外依恋，总是怯生生缀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白藏怜她年幼，又心智懵懂，不忍将其拒之门外，便默许她跟随，平日对她多有照拂，闲暇时还会耐心教她自然道理，教她学会时令节气，教她辨认各种秋季植株。

他似先生，引着她慢慢了解世间万物；又似朋友，陪伴她走过幼年最懵懂的时光。

知秋依赖他，信任他，尊敬他，亦喜爱他。

知秋敬爱着秋神大人。

四时神肩负为大地改时换季的使命，因而白藏清醒时经常遍访四海，力图将秋天送至每一寸土地。往年他都孤身踽踽独行，只是小树长起来后，他身边便开始跟着一个知秋。

原本他没打算将知秋带上。

知秋是树，落叶归根，像她这般的草木小精大都喜欢留在自己扎根之地，何况她才化形不久，心智懵懂，树之所在应是她最安心的地方。

好比初初见面时，知秋一害怕就会抱着自己树干往后躲。

不料知秋执拗要跟着他走。才到白藏腿高的小姑娘，举着小手攥住他衣袍，明明性子胆小又怕生，看他一眼就紧张得双颊红红，却始终紧紧拽着他，目光祈求又渴望。

“白藏大人，我想跟着你。”

她怯生生说道，声音轻软，似九月田间绒绒的棉花。

白藏便心软了。

于是，自此秋神身边多了一个小丫头。

白藏带着知秋走遍大地，见识风土人情，看山河秋景。途中时常会遇见其他来觐见秋神的精怪，知秋怕生，每每抱着白藏大腿，躲在他宽大衣袍后，讷讷不敢出声。

其他精怪不知她名字，也没见过这么小的化形，对她很是好奇。白藏便会安抚地摸摸她脑袋，温声答道：“这是知秋。”

每当这种时候，知秋总会分外害羞，一树叶子红得更加鲜亮，远胜二月繁花。

她最喜欢听秋神大人唤她的名字。

白藏勤勉，带上知秋亦没有荒废四时神的差事，于是这一年土地又是丰收。作物小精十分欢喜，皆感念秋神的庇护，便在丰收后大兴祭祀，以报答秋神的恩泽。

他们在田间地头燃起篝火，高唱赞颂秋天的诗歌，围着收割的谷物载歌载舞，庆贺今秋丰收年。

这是秋天最热闹的时刻。

知秋年幼，不懂得祭祀为何物，只看着周遭绕圈而舞的作物小精，目光带着些须茫然无措。

“白藏大人，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她仰头，攥着白藏衣袖发问，没见过的场景让她好奇又不敢上前。

白藏感受到她的紧张，便牵起她的小手，主动将她带入祭祀的精怪之中，边走边耐心给她解释：“他们在四时祭。”

知秋被拉住，小手包裹在白藏的大手里，又被他落下的宽大衣袖所掩盖。她稍稍愣神，随即连忙加快步子，追着白藏的步调，生怕慢一步秋神大人就会松开手。

她个子小，步子不如白藏大，牵手同行后便有些跟不上了。她小跑着缀在后头，追得气吁吁。

白藏迈开几步后也发现这点，心下懊恼，回头朝她歉意一笑。

“抱歉，是我疏忽了。”

他放慢步子，配合起知秋的脚步，小步小步往前走。知秋一个才到他腿高的小姑娘，步速对白藏而言很是不便，他却一言未发，微笑着始终和她走在同一线上。

知秋年幼，没察觉出白藏的体贴，只当自己终于跟上了秋神的脚步，很是欢喜，继续追问方才的问题：“大人，何为四时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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