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鸟旧林（四）（1/2）

这一天，桓温正坐在书房窗边处理政务，一封莫名其妙多出的书信出现在他的书桌上。

“天师张道陵得黄帝九鼎丹书，传言，传说服神丹可令人神仙度世长生不老，并非凭空捏造。九鼎丹书中记载着‘打通常人灵脉，使之成为集灵人’之法，集灵人可汲取天地灵气，获得殊世异能。若至顶峰，可延年益寿。天师道卢悚入宫，是为寻九鼎丹书。”

虽然信上没有标注姓名，但桓温一眼就认出了上面的字迹。

看着这不伦不类的言语，桓温有些哭笑不得。

正欲把这封信放在一边，却在信的末尾看到了一行字：“《九鼎丹书》仍遗落宫中，届时寻得，必能得偿所愿。”

桓温犹豫了一会儿，拿着信的手掌慢慢攥紧。

他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

如果是真的……或许他真的能得偿所愿吧……

但是，可能是真的吗？

《九鼎丹书》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真的存在吗？

只属于那个人的世界，他余生还有机会接触到吗？

抵达建康那一日发生的事情成为了他每夜的梦魇。

原本是从天而降的自然雨滴，在谢安睁眼的那一刻，像有灵识一般，平移、转弯、绕圈，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根根跟普通的利箭差不多大小的水箭，十根，百根，千根，越来越多，很快便密密麻麻悬挂空中，形成了包围圈。

谢安扬起了手，那些水箭便凝固成冰。

锐利的冰箭嗖的一下便来到桓温三人面前，他们根本来不及拔剑，只差一点点距离，冰箭就可以要他们的命。

如此匪夷所思令人震惊的场景。

“我输了……”桓温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在沸腾，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不甘与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眷顾，上天却没有赐予他！

同样的愤怒与不甘，他在四十年前亦经历过。

世道混乱，各种关于妖魔鬼怪的传言充斥于大街小巷之中，而他府中也养了许多能人异士，征战四方时也遇到过许多令他束手无策的奇人，而影响了他一生的那件事，发生于四十年前，他经历了比枋头之败更加屈辱的打击。

那件事令他九死一生，也令他脱胎换骨，使他从一个具有侠肝义胆的游侠般气质的人，变成了一个发誓要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力的上位者。

那件事令他耿耿于怀几十年，他直到现在，依然在派门客四处收集关于“集灵人”的消息传闻，甚至专门记载了厚厚一本与之相关的笔录。

他以为身处庙堂之中，终究可以仗着声势财权，将“集灵人”碾压于脚下。

可谢安，是跟他一样同处庙堂，与他针锋相对势均力敌的敌人啊！为什么他也具有那种能力？！这一点也不公平！

从那天以后，他常常梦见谢安高高在上地伫立于宫殿正前方，而他跪在地上，身负镣铐。

耳边听得谢安的声音传来：“该是你得不到的，你就注定得不到，异能如此，家世如此，帝位，更是如此。”

为什么得不到？他想不明白。

他先祖桓范被株连九族，即使子嗣侥幸逃脱，依然摆脱不了卑微甚至屈辱的家世。

而他征战四方，立功无数，却总是被那些世家门阀所轻视。

他实在是不甘极了！

现在，他是不是就有机会得到了？

即使这机会渺茫得就像小孩子过家家时信口开河给出的承诺，他也要一试。

其实他也可以直接派兵攻打谢府、王府，即使谢安以一敌百，只要他派出的人手够多，谢安总能被挫败。

但是，他不愿意这么做，因为他不愿拂了自己的面子，损了自己的尊严，也因为四十年前的事情对他的影响实在是太深。

不知道阿琂是从哪里打听到这个秘密的，找机会他要问一问她。

不过他相信她，姑且让桓熙或者桓冲去查证一下《九鼎丹书》是否在皇宫吧……

***

太原王府，此刻正在举行清谈会。

曾经，魏明帝让毛曾与夏侯玄共坐，时人谓之“蒹葭倚玉树”，只因两人都是姿容美妙的男子。

那么，出现在太原王府花园中的场景，则是满庭蒹葭与玉树。

有人是“肃肃如松下风”，有人是“颓唐如玉山之将崩”，也有人是“朗朗如日月之入怀”，个个丰神俊逸，一派名士风流。

其中一人手执白玉柄麈尾，气质清绝瑰奇，出尘飘逸，正平静地看着面前争论不休的两名男子。

“罢了，”手执白玉柄麈尾的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正在争论的人说道，“此次论辩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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