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章(2/2)
“权利富贵,是奈何不了他的……”太后深深看着李鄞。
之对视了片刻,李鄞便恍然大悟,摇头笑道:“皇祖母,父皇已死,皇姐也已经在公主府上受晴空蛊惑,说不定今晚便会因父皇离世而悲痛欲绝,最终留书悬梁自尽。我们总不能拿个他老子留下的姨娘来……”
李鄞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脸色便煞白,方才还稳稳当当奉茶的手此刻已是隐隐发汗,尽管如此,他依旧斩钉截铁:“皇祖母,您糊涂了!动谁都不能动云清!”
太后缓缓抬眼看了眼他,反问:“都怪千算万算算漏了姬云墨也参加了立诏,眼下皇帝已死,真遗诏下落不明,想蒙混过关,那姬云墨有多难对付你不知晓?你说能动谁?”
“……”李鄞被问得说不出话,手在半空中晃了半晌最终停在发顶摸了把,“没了云清,孙儿要这皇位又有何用?再说云清她肚子里还有孙儿的骨肉啊!”
“糊涂!”太后脸色铁青,重重在案几上一拍,发出沉闷的巨响,“哀家自然知晓她肚子里有皇胎,但是谁说我们就要伤害她了?我们只是吓吓姬云墨而已!”
“你呀,哀家还不知晓你的花花心肠么,眼下是爱她爱得死去活来,待你登基后,广纳后宫,哀家看你还这般护着她不!”
“皇祖母您不要说了,即便是不会伤害到她,孙儿也不会答应的。”李鄞语气颓了几分,“孙儿还有事,先行告退。”
“就这一日的时间,错过你便再也没有机会了!”太后举着那断掉一只金甲的手指着李鄞离开的背影,气得半晌说不出话,须臾后冷静下来才突然笑了下:“你会回来的。”
李鄞回到东宫之时,姬云清已在黄桃的搀扶下在殿门外等着,李鄞紧绷的眉眼在这一刻终于温柔了下来,将自己的披风取下,轻轻为她披上。
“都已入秋了,怎得还穿这般少出来?”李鄞勾了下姬云清鼻尖,“下次可不许了。”
姬云清顺势偎进李鄞怀中,细声道:“我这不是担忧你吗?我知晓你心里必定忧心,但是别忘了,我和肚子里的宝宝会一直陪着你的。”
李鄞加重了搂着姬云清的力道,想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却不知怎么也笑不出来,姬云清心疼道:“殿下,大丧之日,笑不出来乃人之常情,别勉强自己。”
他与先皇本没几分亲情,但姬云清的这般宽慰很合他心,心中的失落便也消散了几分,嘴角扯出了抹笑意:“走,外面凉,我扶你进去。”
晌午刚至,宫内便因先皇驾崩而各宫落栓思哀,明面上说的思哀,有脑子的人心里都清亮得很,这不过是遗诏未宣,新帝不定,太后与太子怕有人借机篡位,才紧闭宫门,严加死守而已。
只有姬云墨知晓,除去谨防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之外,太后最想关的其实是他而已,新帝确定前,她是不会让他这个宣告人离开她眼皮子底下的,姬云墨看着面前的素斋,淡淡摇头。
先皇驾崩,举国禁荤,李鄞扫了眼一桌子的素斋,对下人吩咐道:“去膳房给太子妃准备点补食来。”
姬云清婉拒:“殿下,不必了,臣妾这些日子害喜害得厉害,吃些清淡的正合胃口。”
李鄞捧着姬云清双手,问道:“云清,若……我是说假如,若新皇不是我,你还会像现在这般对我吗?”
“殿下说甚顽笑呢,不管殿下是平民布衣,还是商贾小贩,或是皇亲国戚,臣妾爱的都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你的某一层身份。”姬云墨垂眸抚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无比温柔,“只要我们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地在一起,臣妾便知足了。”
李鄞喉结滚动,动情地将姬云清揽入怀中,似是坚定自己的内心又像是对姬云清保证似的,郑重道:“清儿你放心,不管发生何事,在我心里,你和孩子都是最重要的,你娘俩就是我的全部。”
姬云清不是傻子,她从小看惯了父亲以及长兄姬云墨的运筹帷幄,兄长入阁之时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对于权臣计谋官场风云也是略有耳闻,今日正是父皇驾崩之日,朝中巨变,李鄞平日里桀骜没个正形,今日这般正经必有反常。
“殿下,可是宫中发生了何事?”姬云墨为李鄞斟上酒,轻轻问道。
“无事。”
“真的?”
“真的。”
姬云清唇角扯了个无声笑,点头:“那便好。”
整个下午深宫皆是如同死寂,唯有从钟楼传来的报时钟声,在清楚响亮又悠远迷惘地提醒李鄞,留给他考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不管他是在花园散心,庭院逗鸟,还是让太监当水果靶子,都令他心浮气躁,背如芒刺。
黄昏时分,姬云清在菊园抚琴,李鄞窝在太妃椅中听着悠扬琴声闭目养神,不知不觉从鼓楼传来的鼓声一声比一声高,李鄞知晓,离宫内各机关的散衙时间只剩一个时辰。
再过一个时辰,宫中便再也没有理由紧闭宫门扣留大臣在宫内。
再过一个时辰,姬云墨便可以出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