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2)
沈静瑛和余二嫂这对闺中密友并没走远,只是在前花园中站着说话,见阿筠拖着箱子出来,忙要阻拦,就见她头也不回一阵风似的去了。
余二嫂低声道:“坏了!这是我家的娜拉出走了。”她忙回身进厅,问丈夫道:“二妹离家出走了?”
“……小孩子发脾气,一会儿就回来了吧。”余二哥觑着大哥余怒未消的脸,含糊的说了句。
“真是小孩子脾气,那可不好回转的。”余二嫂不看大伯子的脸色,自语道。
余大哥的火气又窜上来,叫道:“她也长大了,翅膀硬了,家里的话也不听,既然这样,就叫她在外面吃吃苦头,谁也不许叫她回来!”
说着,一甩手上楼去了,把房门甩得嘭嘭作响,不多时又换了一身衣服下来,脸色稍缓,对未婚妻说,“我先送你回家,改天再带你去吃饭。”
沈静瑛十分善解人意,并不追究他失约的事,挽了他的胳膊轻声解劝,两人相偕出门。
“要我说,还是大哥做得不妥,正经人做不出这种事,要叫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二妹是捡来的,陆鹤章才是他的亲兄弟呢!”估量着二人听不到了,余二嫂迫不及待的吐槽道。
在坐车回来的路上,余大哥已经得意的向弟弟弟媳炫耀过自己做的“好事”,当时余二嫂就觉得心惊肉跳的。
余二哥头痛地说:“大哥素来如此,他是不存坏心的,谁知小妹能发作得如此厉害。”
“你们就欺负二妹吧!换了是你,桌子都能叫你掀了,换了是大哥,房子都能叫他拆了。跟你们说不明白,一个个只打量自己是人,别人都是草木。”余二嫂甩手上楼去。
“这怎么是欺负,是小妹太过敏感了,男未婚女未嫁的,不知多少人愿意呢……”余二哥跟在妻子身后叨唠不休,烦得余二嫂抬手塞住耳朵。
到了晚间余家一对姊妹花回来,听仆人说了白日里的闹剧,都吃吃笑个不住,又生出一场风波来。
阿筠赌气出了哥哥家,举目望去,顿觉天地之大,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便是再没有社会经验也知道,旅馆中鱼龙混杂,一个穿着不错的孤身女子,简直就是自找麻烦,想了想,只好往纺织厂去。
现在的纺织厂已经形同女工们自己的家一般,不少人直接住在厂里,经理孙大姐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更是直接以厂为家。
见她来了,众人忙接待下来,单腾出一间值班室给她住,大家出来做工的,几乎都有一段背着人的伤心事,故而也不问她怎么到厂子里来住,只是体贴的照顾她的生活。
阿筠反倒觉得和她们在一起比在家里舒服,安定下来后,便出钱叫人去买些菜蔬,众人都不肯白吃她的,也凑了些散钱,添了几道荤菜,也没人喝酒,大家凑在一块儿吃了顿饭。
晚饭后,几个年轻的小女工不肯睡,闹着要阿筠读故事听,拿来她们收集的报纸,阿筠见报纸残缺不全,正巧随身带着一本外文《雾都孤儿》,便念给她们听了。
在她念书时,那些年长些的女工也渐渐凑过来,大家都被这个故事触动了愁肠,直到深夜也不肯睡。
可这个故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念得完的,孙大姐见阿筠频频打呵欠,忙招呼众人去睡,以免误了明天的上工。
次日俊清知道了此事,忙在下学后赶过来,细问详情。阿筠和她没什么不能说的,便细细讲了昨日的遭遇。
俊清听了阿筠和大哥对峙一段,直竖大拇指夸她,说她是“勇于突破家庭桎梏的当代娜拉”。
见好友没有视她为怪物,也没有劝她回去和大哥认错,阿筠心里一松,笑道:“易卜生只写到娜拉出走,却不知娜拉出走以后,是死于沟渠,还是能够拼搏出一番事业呢?”
“要是普通家庭的娜拉,多半是死于沟渠了,可谁叫你这个娜拉有一家工厂呢?”俊清感慨道,“你是为自己积了德了。”
“可见凡事有因果,当日发的善心,现在却是救自己的命。”阿筠也叹道,“我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人,若流落街头,那是要我死呢。”
俊清陪着她感叹了一会儿,忽然叫了一声“哎哟”,笑道:“我忘了告诉你了,你先前的文章,在心梅先生那里通过了!”回身从书包里抽出一本杂志。
“这么快!都是托了先生的福。”阿筠惊喜道,接过杂志,顺着目录翻到自己的文章,看着小小的铅字,激动得不能言语。
两人抱在一起激动了一会儿,俊清才捋捋她的头发,说:“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呢。”
俊清这才道出她的来意,原来她家中现在无人,正为独居害怕,因此力邀阿筠到自己家中去住。
纺织厂到底不是正经居住的地方,离城内也远,去学校很不方便,阿筠十分心动,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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