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2）

阿筠不习惯别人这么看她，也不习惯这么直白的赞美。

从小就有人说她美，阿筠揽镜自照时，却看不出自己有什么可以称美的。

她有些发窘，笑了笑，客气地说：“您谬赞了，我是及不上您的。”

白玫意外地挑了挑眉毛，见阿筠说话的口气平淡真诚，好像的确是真心这么认为，顿时大为同情起来，“我虽然自认确实有几分姿色，蒲柳之姿，也不敢与国色争辉呢！”

余启明见阿筠已经不自在，轻轻拍了她一下，提醒她收敛，笑道：“你们就不要互相追捧了，带阿筠去安置下来是正事，以后你们要住在一起，彼此和睦最好。”

白玫又笑起来，轻轻拉住阿筠的手，带她上楼，曼声和她沟通：“二妹妹的卧室在楼上，布置上有什么不喜欢的，只管和我说，别不好意思开口，错过这一遭儿，我可就不管了。”

阿筠发现她很喜欢笑，当然她的笑容也令人赏心悦目，笑起来，脸颊边的浅涡都盛满了蜜似的。

阿筠过去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不是端庄的、被压抑的、灰扑扑的，而是鲜活的、流动的、充满魅力的。

这样的女子，就好像沪市最好的一面，让她都有些着迷了。

白玫对这位余二小姐的观感也不错。

她是新式女郎，跟在余启明身边，说是姨太太，但当家主事应酬交际一把抓，哪一样不比那个遥远的只剩一□□气的所谓正牌太太强。

余家还有几位庶出小姐，常年往来平沪之间，因为不得老家重视，倒都依了新式教育，和她也有交际的。

这几位小姐倒是有些趾高气昂，似乎看不上她给人做妾，却不知自己日后还未必落得一个她这样的下场，实在惹人耻笑。

反而是这位余二小姐，虽说是依了老规矩教育的，气质也偏向温文内敛，却没有多少瞧不起人的样子。

而且二小姐生得这么俊俏，又有些懵懵懂懂的，叫人很难不对她生出几分怜意。

这种怜爱就像看到人一只可爱无害的小动物。

阿筠被安排在东南向的大房间，几个仆人把她的箱子提进来，询问她如何安置，阿筠不习惯陌生人摆弄她的私密物品，便说：“不必劳烦，我自己来吧。”

花园里有汽车启动的声音，余启明在楼下喊：“我出门了，不必准备我的饭！”

白玫忙走出房间，扶着楼梯冲楼下大声抱怨：“才到家就要出去，也不知外头有什么好的勾你！”

阿筠也出去瞧，见大哥换了一身西装，胳膊上搭着外套往外走，也不答话。

她见惯了家里的男人这样子，见白玫脸上有几分愤愤之色，想出言安慰她两句，又找不到话说。

沪市和钱塘风俗不同，或许钱塘女人视作理所当然的事，沪市女人就忍不了呢？

可等余启明坐上汽车离开，白玫又自己好了，转眼瞧见阿筠，笑道：“男人就是这样，你不抱怨，他还当自己没有错。”

她掩口打了个呵欠，轻摆腰肢越过阿筠，“我昨儿打了整宿的麻将，这会儿困得睁不开眼了，二小姐自便吧。”

阿筠见她的房间与自己的对着，相隔最远，不禁纳闷。

北向的房间阴暗潮湿，不如南向的好，她怎么选那里住呢？

阿筠很快就知道了。

她在大哥家里住了三四天，大哥派人传话说有很要紧的公务要办，叫她有事只管跟管家交代。

阿筠向来是安静的性子，也不想给人添麻烦，只安生待在家里，倒因此大开眼界。

白玫嫁给余启明之前，就是沪上有名的交际花，物以类聚，她的小姐妹也清一色是此类人物。

她们这类女子的特点就是好玩乐，好享受，贪逸恶劳。

阿筠每天起得很早，但白玫不到中午是不会出来的，她从来不吃早饭，吃完午饭后就打电话叫人来打麻将，在麻将桌上一坐就是五六个时辰，阿筠睡得早，从来不知道她们是什么时候散场的。

白玫通宵玩乐，睡觉又轻，她的卧室白天也拉着厚厚的窗帘，阴暗不透光。

这些女人还都抽烟，不仅抽烟，还有抽阿片的，搞得屋子里一股难闻的味道。

她们还邀请阿筠加入玩麻将，被阿筠婉拒后，她们也就冷淡下来。

阿筠实在对此敬谢不敏。

余家家风朴素，从上到下没有抽这个害人东西的。

她现在看待白玫的眼光已经变了，这不是一朵娇艳的玫瑰，只是一株堕落的罂粟。

她的态度发生改变，自然影响到了白玫的态度，后者本来对她有几分逗弄的意思，现在疏远客气得多了。

能在沪市享有大名，还能抓住余启明这个金龟婿的女人，在待人接物上的妥帖不是常人能及的。

连几位挑剔的余家庶小姐都挑不出错的人，更不会叫阿筠不满。

……

余启明在一个午后回来了。

那时阿筠正在给花园里的一株植物浇水，白玫正在餐厅里吃午饭，佣人们正在扯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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