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死（2/2）

“因为还不到时候，以前，活着的你对朕更有用，而现在，朕须要灭你满门，月儿。”

刺骨的寒意从心里蔓延至全身，林月白突然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她连忙拿起手帕，喉咙里一股腥意上涌时，洁白的手帕渐被染红大半。

“娘娘！娘娘……”若兰被眼前之事吓到无法言语，慌张地哭叫。

“皇后长于五代丞相家，父亲位高权重，兄长又是手握重兵，屡建战功的大将军，那时提亲，朕便说过，我们天作之合，仅此而已。因为你家权势，为了登上皇位，朕必须要娶你，而现在，为了稳固皇位，朕必须要杀你，满门。”

“不！”林月白用尽全身力气喊着，声音嘶哑悲戚。

杀我……满门，那爹爹呢，娘亲呢，还有哥哥他们呢……

“陛下……陛下，臣妾求求你了。”林月白重又跪倒在他面前，扯着他衣摆一角，痛哭求情，“臣妾父亲忠心辅佐几十余年，兄长更是忠肝义胆，沙场杀敌无数，他们从未有过异心，也不敢有异心，求陛下开恩，念在父亲兄长助您顺利登上皇位的分上，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林月白魔怔了般，一遍遍地磕头，不一会儿，地上已染上一片血迹。

爹爹，娘亲，哥哥不会死的，他们不会死的，我一定要救他们，我一定要救他们。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功高震主本身就是一件死罪。”李君湛蹲下身，修长的手指缓缓抬起她的脸，饶有趣味地端详起来。

鹅蛋脸上挂着丝丝泪痕，肌肤透明似玉，一双杏眸缀着盈盈泪光，双瞳剪水，娇弱又妩媚。

经这三年的囚禁摧残，当年的倾城之姿没有减少半分，反倒生出一种凌虐的美感。

真真一副我见犹怜的娇模样。

只可惜，马上就要香消玉殒了。

见李君湛一副视她为玩物的高傲模样，林月白心里一阵恶心，悔恨丛生。

爹爹说他残暴善疑，不是明君首选，果然没错。

可她当初却不以为然，被他温润谦和的外表所迷惑，对他随口许出的誓言深信不疑，在她表妹苏青韵的撺掇下，不顾爹娘的劝诫，毅然嫁给了他。

两行冰冷的眼泪划过她双鬓，林月白只恨自己当初没有识破他的奸计，扒掉他的狼皮，

恨自己当初在他登基之时，还求着爹爹阿兄帮他稳定朝纲，丰满羽翼。

她实在是太傻太笨了，为林家带来灭顶之灾，死一万次都不足惜，可是，可是，爹娘和阿兄他们何其无辜……

“陛下……臣妾死不足惜，只求放过臣妾家人，陛下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臣妾求求你了。”林月白还不死心，仍在哭着乞求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为了削相权，掌军权，朕放弃青韵，娶了你，朕设了这么多年的局，你认为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吗，朕天真的皇后。”李君湛指腹温柔地擦拭她眼角的眼泪，轻声笑道，“你死后，朕便会纳青儿入宫，让她成为这后宫之主，月儿，你可高兴？”

青韵？青儿？

一道惊雷又在她脑子里炸开，出嫁前的往事一幕幕在她脑海浮现。

是青韵制造了他们相遇的机会，是青韵带她溜出相府和他私会，是青韵替他传信，是青韵极力撮合他们婚事，怂恿她以绝食相逼，说服父母，是青韵……

李君湛这五年里从未碰过她，原因竟是如此吗？可笑，真是可笑，太可笑了。

面临一系列的背叛和打击，林月白的心早已破碎不堪，剧痛难忍。

她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可是周身上下的痛意全都在提醒她这是血淋淋的事实。

林月白双眼充血，狠狠地看着那张和自己近在咫尺的，俊朗衿贵的脸，她的心仿佛被人揪住捏碎，恨意在她心里不断翻涌，当喉咙里猛地一股腥甜上涌时，她朝他脸上淬了一口鲜血，疯狂叫喊起来。

“李君湛，你无耻残暴！你居然和青韵联手害我全家，你要是真的敢对我父母阿兄下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温热的鲜血从他脸上流下，血腥味四散开，李君湛愠怒不已，扬手给了她一巴掌，厉声命令道：“来人，赐鸩酒！”

“吱呀”一声，陈旧的木门被推开，两个小宫女垂首走来，举起托盘，跪到一边。

李君湛拿脸帕擦掉鲜血后，一手箍住她后脑，端起鸩酒递到了她眼前，阴狠暴戾地盯着她。

“朕赐你的，留你全尸，让你不用像你爹娘兄长一样，身首异处。”

看着递到唇边的鸩酒，林月白紧咬着牙齿，全身不停地抖动：“李君湛，你混蛋！你畜生！你不是人！”

“陛下！陛下，求您放过我家小姐吧，求求您了，我愿意替我家小姐喝！求求您放过我家小姐……”若兰跪在地上，哭声越发绝望。

“若兰，别……”林月白已心如死灰，她接下那杯毒酒，晃了晃杯子，对李君湛挤出最后一个冰冷至极的笑容，“放了若兰。”

她只对他说这一句，便仰头一饮而尽。

五脏六腑似被撕碎般，剧烈的疼痛后，林月白渐感身体失去知觉，她扑倒在地，眼睛半阖间，似是看到一个人带领军队，手持长剑冲了进来，悲痛地叫着她名字。

月儿，月儿，月儿……

这声音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