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集 医闹（1/2）

【康熙九年，九月，晚上，何家】

（佟世安拿碳笔，何氏用毛笔，一起临摹解剖图，同时不忘话家常。）

佟世安：当初那个宽保公子送我们回家时，我就觉得宁宁姐姐看他的眼神不一般。

何氏：宁宁能不顾你姨娘的反对，也不惧克妻之说，看来是真喜欢这个人。我是觉得，宽保能见义勇为，说明是一个正直的人，而且家世也不错，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佟世安：咱们能在回家前画完吗？爹在信里催得这么急。

何氏：我们晚点睡，今晚多画两页，应该可以的。

（佟世安忽然停笔，仔细数骨架图中男女肋骨的数量。）

佟世安：诶？《圣经》里不是说女人比男人多一根肋骨吗？这不是一样多吗？

何氏：在我读过的所有医书里，从来没有这种说法。你奶奶以前也和我说过，我不敢反驳她，但我是不信的，回房间后还特意摸了摸你爹的肋骨。哈哈！

（忽然有人敲门。）

小舅（粤语）：家姐，是我。借点钱给我！

何氏（粤语）：借来干什么？

小舅（粤语）：你就别问这么多啦！

何氏（粤语）：你不说清楚，我不借给你。

小舅（粤语）：哎呀，我欠人赌债啊！

何氏（粤语）：赌债？朝廷严禁赌博，连卖骰子等赌具都是犯法的。你上哪里赌钱啊？

小舅（粤语）：别再问啦！那些人现在就在家门口，你是不是想我被人打死啊？快点拿钱啦！

（何氏回房间拿钱，小舅一直害怕地留意外面的动静。何氏把钱捧出来，他立刻抢了过去。）

何氏：哎，你小舅这样可怎么办啊？

【康熙九年，九月，上午，广州】

（何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餐。）

何氏（粤语）：爹、娘，女儿与安安打算后天启程回京。

何半夏（粤语）：不是说好了过了十月份再走吗？为什么......（被妻子打断）

外婆（粤语）：你作为当家主母本就不该离家这么久！别说我这个当娘的没提醒你，你再不回去，家里主母怕是要换人了！赶紧走！

何半夏（粤语）：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何氏（粤语）：是喜事，有人向家中长女提亲了。子持特意来信请我这位当家主母回去操持。

何半夏（粤语）：这就好。姑爷回到京城了吗？

何氏（粤语）：根据子持在信上所言，孝陵的祭典在八月二十二日举行，祭典结束后第二天皇上就会从孝陵返回京城。马上就十月份了，他肯定回到了。

（舅妈瞟了一眼小舅的妾侍。）

舅妈（粤语）：所以说呀，董鄂妃三千宠爱在一身又如何？既不是原配，又没有儿子，死了不还是进不了太庙？呵！

小舅（粤语）：收声啦你！这里几时哪轮得到你出声啊？没大没小。

（小舅说完，开始捻烟丝，小妾恭恭敬敬地为他点烟。）

何半夏（粤语）：我看你才不像样！到时你送你家姐回京，千万别在亲家面前失礼。

（吃过早餐，佟世安和何氏回房间收拾行李。）

佟世安：娘，你说端敬皇后活着的时候，她会去想自己薨逝后会不会被册封为皇后、能不能袱庙这些问题吗？不管后人是羡慕她也好，可怜她也罢，不过是我们将自己的情感和认知，寄托到她身上罢了，似乎与真正的她毫无关系。她这一生过得好不好，快不快乐，是否有过悔恨，只有她自己知道。

何氏：你舅妈哪是在说端敬皇后，她就是故意说给你舅舅的小妾听的。

佟世安：我当然知道，但她说这些话没有什么意义，反而招人烦。

何氏：你能看明白，我可以不用担心你以后嫁人了。

【第二天，上午，广州】

（外婆与何氏、佟世安坐在客厅喝茶，佣人将何家准备给佟家的礼物一一端上来给外婆过目。突然，济方堂的一名学徒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学徒（粤语）：师母！不好了！有人在总馆闹事，打伤了何大夫，还绑走了傅大夫！

外婆（粤语）：少爷呢！快让少爷去看看！

学徒（粤语）：我们找不到少爷......

（佟世安二话不说，提起裙子，立刻跑出去。）

何氏：诶，你等等我！

【济方堂总馆】

（济方堂门口堆放着几个白色花圈，屋内一片狼藉，很多桌椅、药罐全被砸坏。一些医生在给受伤的医生和学徒上药，另一些医生在安抚其他病人。何半夏额头和手臂都受了伤，侄子何仁正在为他处理伤口。）

何半夏（粤语）：哎呀，你们不要理我啦！（推开徒弟的手，想要站起来）快找一个人跟住，为格还在他们手上！

何仁（粤语）：叔，我们已经派人跟过去了。要不我们报官吧？

何半夏（粤语）：不可以报官。

佟世安（粤语）：为什么不可以？

何半夏（粤语）：慧如，你快带安安返去。这里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

佟世安（粤语）：外公，为什么不可以报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何仁（粤语）：佟格格，事情是这样的。我们这个月开始免费为孩子们种痘，希望能让他们平安度过天花流行的季节。很多孩子都成功了。可是，刚才那家人说，他家孩子种痘后死了。他们带了几十个壮丁，打砸了济方堂，还带走了傅大夫，不知道要干什么！

佟世安（粤语）：那还犹豫什么，再不报官，就要出人命了！

何半夏：安安，安安，不要冲动。种痘是唯一可以消灭天花疫情的方法。正因为种痘有风险，很多家长都不愿意。如果报官，只怕引发更多人对种痘的恐慌，更不利于种痘法的推广啊！

佟世安：外公，这家人闹成这个样子，整个省城怕是都已经传遍了。您私下和那家人妥协，不就等于承认了孩子的死亡原因在于种痘吗？大家不就更加害怕种痘了吗？必须报官，先把傅大夫救回来再说！

【下午，何家】

（何氏和佟世安搀扶何半夏进屋。佟养钜已在客厅等候多时。何半夏颤颤巍巍地向他行礼。）

何半夏：佟大人，惊动您了，真是抱歉。

佟养钜：何大夫，你还好吧？

（何半夏摇摇头，手握拳头敲打桌面。）

何半夏：他们凭什么打人、抓人？凭什么？！

（何氏轻拍何半夏的背部，安抚他的情绪。）

何氏：爹，不要激动，没事了。

佟养钜：何大夫，我已经和广州知府打过招呼了。先将涉事的大夫收押大牢，同时派遣小吏和仵作前往闹事者家中，进行搜证和验尸。我建议，济方堂在判决结果出来前也先暂时关闭，以平息议论。后续的调查我不方便继续插手了。孙侄媳，照顾好何大夫，有问题可以来找我。何大夫，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何半夏：给您添麻烦了。

何氏：谢谢叔公，我送您出去。

（何氏刚送佟养钜出去，小舅一手拿着烟杆，一手提着鸟笼，吹着口哨进屋。何半夏看着他那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何半夏（粤语）：你个衰仔！家里出了这么大件事，还只知道逍遥快活！我打死你！

（何半夏激动地站起来，抢过烟杆，使劲打他。）

小舅（粤语）：发生什么事啊！你又发什么神经啊！

（小舅出手反抗，将何半夏推到在地。）

佟世安：外公，你没事吧？

（外婆听到动静赶过来，连忙抱紧小舅，佟世安扶外公坐下。）

外婆（粤语）：济方堂今天发生的事情，和仔仔有什么关系？你打他干什么？仔啊，没事了，回房去吧。

何半夏（粤语）：慈母多败儿！

（何氏返回客厅。）

何氏（粤语）：爹、娘，我明天就给子持去信说迟点回去。

外婆（粤语）：不行！你必须回去！国舅府上嫁女儿，当家主母却不在，传出去岂不是笑话？哪有你这样给人当妻子的？

何氏（粤语）：我......

外婆（粤语）：不要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家的事不用你操心，天塌不下来。

佟世安：娘，你先回京操办宁宁姐姐的婚事。我留下来照顾外公外婆，晚一点再回家。

何氏：这怎么行？

佟世安：广州有太叔公在，放心吧，没事的。我可以跟着盛字号的掌柜们回京。

（何氏搀扶何半夏回屋休息后，回到自己的房间，从盘缠中留下一部分银两给佟世安。）

何氏：济方堂歇业，何家的生活难免会受到影响。这些钱你省着点用。娘回京后，会让舅舅带钱给你的。

佟世安：娘，何必这么麻烦？我可以找掌柜们要钱啊！

何氏：那怎么行？掌柜们带来的钱，是用来谈生意、付定金的，你怎么能说要就要呢？

佟世安：不都是咱们家的钱么？

何氏（摇摇头）：不是这样的。盛字号与佟家，正如济方堂与何家。外公可以抵押何家财产，帮助济方堂渡过难关。但他不能随意挪用济方堂的收入，因为济方堂的存在关系到所有医师和学徒的生计。同理，盛字号虽是佟家祖业，但它的经营离不开所有掌柜和伙计的辛勤付出。如果你随意挪用盛字号的钱财，给盛字号的经营带来了消极影响，你让奶奶怎么向掌柜们和伙计们交代？你要分得清公与私，内和外，明白吗？这也是外公从前对娘的教导。

【康熙九年，九月，早晨，广州】

何氏（粤语）：小蝶，照顾好格格。爹、娘，我走了。

佟世安：娘，路上注意安全。

（送别母亲和小舅后，佟世安从济方堂的后门入内，与医师们、学徒们一起收拾凌乱的医馆。佟世安打开一扇正门，准备将歇业告示贴在大门上，见到门外的柏应理。）

佟世安：哦，柏大夫，正想通知您来着。

柏应理：佟格格，这是怎么回事？

佟世安：济方堂被勒令停业，最近没办法接待您学习中医了。我可能也没时间帮您梳理中国历史年表了。抱歉。

柏应理：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

佟世安：没事，我们自己可以应对。

柏应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佟世安：好的，您慢走。

（贴好告示后，佟世安关上正门，回到医馆内。）

佟世安（粤语）：李大夫，济方堂现在还有多少钱？

李大夫（粤语）：要重新购置损坏的物品还是有钱的。但就是不知道济方堂什么时候能重新开张。哎......

佟世安（粤语）：这样吧，被损坏的东西暂时不买新的，优先支付大夫和学徒这个月的薪水。大家也要养家糊口，都不容易。但希望大家能给我和何大夫一点时间，也给济方堂一点时间。我相信傅大夫很快就会回来的。

李大夫（粤语）：佟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何大夫平时对我们很好，我们也在这儿工作了这么多年，同甘共苦是应该的。

众人：是啊，是啊。

佟世安（粤语）：多谢！多谢各位！这里就交给你们继续收拾。我想和小何大夫去一趟衙门，打听一下案子的进展，顺便去大牢看望一下傅大夫。

【广州知府衙门外】

（佟世安和何半夏的侄子何仁在衙署门口被左右门卫拦下。）

门卫（粤语）：干什么的？

佟世安（粤语）：我们是济方堂的，想拜见知府大人，了解一下案子的进展。

门卫（粤语）：知府大人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吗？

何仁（粤语）：各位大哥辛苦，劳烦通报一声。

（何仁边说边掏出碎银塞到两位门卫手里。两位门卫向四周张望了一下，迅速将钱收入囊中，便放他们进去了。佟世安第一次见识这样的行为。）

【衙门内】

何仁：小民何仁拜见知府大人。

佟世安：小女佟世安拜见知府大人。

知府：佟世安？这名字有点耳熟啊。（思索片刻）哎哟哟，佟格格！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知府大人突如其来的热情款待，让佟世安觉得很是别扭，但也只能保持微笑。）

佟世安：不敢当。大人能拨冗接见，小女子不胜感激。

知府：佟格格太客气了。请喝茶。

佟世安：谢谢。大人，不知道济方堂的案子进展何如？

知府：佟格格请放心。何大夫是国舅爷的岳父，布政使佟大人也打过招呼了。济方堂的案子，本官知道该怎么做的。

（佟世安总觉得知府大人这话好像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只好端起茶杯假装喝茶。）

佟世安：大人，我还要去大牢探望一下傅大夫，就不打扰您了。

知府：师爷，你送佟格格过去。

佟世安：不用了，真的不必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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