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2）
发生了命案，性质就不同了。
原本津津有味看热闹的一众下人全傻了眼，有胆子小的，当场差点没直接哭出来。
走得慢些的景大娘子听前头跑回来报信儿的丫鬟哆哆嗦嗦的说了个大概，脸上终于带了些严峻，“这二叔一家......”她略含怨恨的皱眉看向刘婆子低声说，“原本以为只是胡闹一通罢了，怎么还搞出人命来了！吴氏真是愚蠢至极！就算容了她进门又能怎样？不过是......”她不禁摇摇头，“说这些也不是时候，快找人往县衙去报案才是！”
吴氏跟进院子的时候，原本还满脸张狂，可叫手急眼快的吴大娘中途拉住，拽在自己身后，眼珠向丈夫一瞟。
吴老爹抖了抖嘴，虚张声势的高声嚷道：“这小女娃怎的这么想不开，我女儿不过要和她讲理，一句话没有的功夫，她就乱跑一通，跑到这犄角旮旯里做出这样的事，不知道的还当她是刻意要做个套儿呢！泼脏水没有这么泼的，气性这么大的人还真是从来没见过，得得得，我们都是老实人，惹不起我们躲得起！”说完就去引着媳妇儿和女儿往外走。
下人不由自主的让出一条路来。
“都给老子站住！”
刚刚一直垂着头静默无声的姜远茂红着眼，衣襟歪斜敞着，一双眼红得像要噬人，轻轻放下怀里的何氏，大跨步横着上前，挡住吴家三人的去路。
吴氏再泼辣，心里此时也是虚的，一手无意识的抓紧了母亲的手，色厉内荏的呛道：“姜远茂，你跟着发什么疯？那贱人自作孽，你在这里惺惺作态是要怎样？难不成想、想硬赖在我身上？真是梦里吃蜜——想得甜！我一个头发丝儿都没碰过她！”她急得余光在人群里寻了一圈儿，“淙儿？我淙儿呢？快来救救你亲娘！他们都要合起伙的算计我呢！”
吴氏越说越急，是因为眼看着姜桓节的态度和周遭下人的眼神都渐渐充满了对她的审视与怀疑，愈发觉得仿佛被糊了一裤子的黄泥——怎么偏偏何氏就单在自己面前发了疯后就死了呢——这真是不是屎也是屎了！
姜淙原本还在人堆儿里看热闹的，此刻却越稍越后面，后来干脆猫腰藏在景大娘子身后，任吴氏怎么叫也不肯上前。
姜远茂在吴氏面前装聋作哑的半辈子了，现在好容易老房子着火遇见了何菁菁，好日子没过一年就又化为梦幻泡影，且再不可得！男人就是这样，环在身前时再稀罕也不过如此，一朝失去了才涌出“佳人难再得”的感慨。
姜远茂恶狠狠的指着吴氏骂道：“毒妇！我姜家娶你进门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我日日忍耐全不和你一般见识，事事顺着你，凡事不计较，可你、可你！”他瞥一眼地上的何氏，抽了一下鼻子，“菁菁有什么错？你居然对她下这样的毒手！我定要你为菁菁赔命！”
吴老爹不干了，“我说姜女婿，你这是说什么呢？”
吴大娘直接再现九阴白骨爪，抬手就挠上来，“糊涂油蒙了心的狼崽子，为这个外人就来污蔑自己媳妇儿，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儿，这些年若没有我吴家姑娘，就凭你这个烂醉鬼，还能人模狗样的日日拿钱出去排场面、灌黄汤？”
姜桓节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板着脸指挥人将院门口围了。
吴氏眼看着硬闯是跑不出去了，直接坐在地上盘腿号啕大哭起来，这回心酸是发自肺腑的，在人家姜家大哥的地盘上，下人站干岸瞧热闹，丈夫视自己如仇雠，儿子鹌鹑似的不知避到哪里去了，只有一双年迈的老爹娘在那里为自己拼命......
何氏的尸体孤零零的躺在地上，眉眼纠缠不清，身体破布袋似的摊着。
院子正门堵着，汝嫣环视一圈儿，很难不惹眼的溜出去。
她回眼望了一眼屋门——任院子里如何沸反盈天，屋门从始至终都不曾打开过一条缝隙。
那边哭闹的正到高潮，汝嫣大概弄清楚了这女人的身份，却又不明白她跑到范小娘的院子里来是什么目的，缓步悄悄靠向何氏的尸体。
何氏穿着一身素，头发披散着，两手死死攥着拳头，右侧腰腹间绽放出暗红色的一朵血花，此刻还殷殷的濡湿着。
汝嫣在离何氏身旁半步远的地方蹲下身，先看到一把比手掌还大的铁质剪刀，长长的刀刃完全没入了身体，只有双圆的手柄留在外头。
汝嫣对直面如此血腥的场面还是有些排斥，偏了头，忽而若有似无的闻到一抹馥郁的奇异花香。
她略一踟蹰，正欲伸手拉起何氏的袖子，看看她腰侧是否挂着荷包、香囊一类的东西，就听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都围住了，逐一问询记录，在此之前，不可放走一人！”
为首之人一身青色官衣，束着三指宽的革带，显出矫健的腰身，勒紧的青黑幞头下，剑眉飞升，虽年纪轻，却很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
姜桓节率先迎出去，在院外遥遥拱拱手，“恕我看着眼生些，不知如何称呼？”
一个衙役极有眼色的上前接话道：“姜员外，这是咱们县衙新上任的蒯巡检，最是公正认真，您家这事是怎么回事，交到巡检手里，再不会出错的！”
姜桓节忙请里头坐，又叫“备茶”。
蒯诩一摆手，面上显出一丝世故的圆滑来，微微笑了笑，“您不必客气了，将心比心，谁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也断没有心情再应付接待杂事的。既然我职责在身，也不敢耽搁了时机，辜负了您的信任，我看咱们还是早些查案为重吧。待案件了结清楚了，再来领您的茶水点心就是了。”
姜桓节也不好再客气，偏头问下人，“湑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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