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2）
吴氏前一天是被愤怒与屈辱冲昏了头脑，经过一夜的冷静，此刻却是有备而来。
她手里死死拽着儿子姜淙的胳膊，心里顿觉有了倚仗，一路上呼喝着往姜家杀去，路人大多侧目议论，她更觉威风，还故意高声喝斥道：“看我今日定要打杀那二嫁偷人的贱妇！”
半路上还和娘家父母汇合了。
这吴家在县里头也素来有个泼辣不好惹的名声，尤其那吴大娘，传说还在娘家时，便一战成名——她和一个在口头上占过她便宜的泼皮吵架，最后直骂得人家哭着跳了河，好歹被乡邻救上来了，没有闹出人命，但她这泼辣的名声却成了嫁妆，压在箱底一路带过来，又传承到了吴大娘子这里。
亲家父母双亲都到了，景大娘子今日不好装晕倒，只能勉强打起精神来应付，先将这一家四口请到正堂里坐了，让丫鬟按个人口味端了茶点果子，笑说：“没想亲家这时候来做客，这个时辰应该还没有吃早饭，若不嫌弃，就先简单用一些。”
那四人倒也没含糊，各自吃起来，尤其姜淙，还笑眯眯的朝景大娘子致谢，“伯母这儿的厨子就是比我自家里的好，赶明儿也接过去教教我家那厨子，做点粥米汤水儿，待我再喝了一夜酒回来，也好解解酒压压肚子。”
景大娘子慈爱的看着他，嘴里只说：“好说，我们淙儿想吃什么，不用舍近求远的叫厨子做了，尽管到伯母这里来，伯母指定挑好的，紧着我们淙儿吃。”
姜淙拍手道：“伯母，天下再没有比您更好的人了，您对我真是比我母亲还好啊！”
“没脸没皮的东西！说什么呢？”吴氏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姜淙一咧嘴，朝景大娘子做了个鬼脸，稀里哗啦的又往嘴里倒吃食去了。
吴大娘吃饱了，筷子”啪“一声拍在桌子上，眼睛一斜，“哎哟，我说这大伯嫂只管挡在头里，掩护着小叔子养小娼妇，这可是说破大天去也没听见过的！”她单手架在腰上站起来，眼见是吃饱了，底气也足了，“怎么着，欺负着我们吴家没人了？这么蹬鼻子上脸！昨日纵容着那小娼妇欺负到我女儿家里头去，我还没说找她拼命去呢，今日居然直接登堂入室起来了！快叫姜桓节和姜远茂兄弟俩出来！我说句不好听的，姜家老哥哥、老姐姐不在了，我们夫妇俩就当得你们的长辈，你们有哪里做的不对的，自然是由我们出来指点指教的！姜桓节呢，怎么还不出来，把长辈晾在这里是什么道理？”
吴氏一旁听得母亲替自己撑腰，眼睛一酸，气势上稍微弱了些，扁着嘴又将那经年的苦楚倒了一遍，又捅着儿子的腰眼，“淙儿你说，你说今日要如何处置！你就这样任由那小娼妇欺侮你母亲吗？”
姜淙闷头喝完最后一口粥，伸了个懒腰，嬉皮笑脸的擦着嘴，“母亲说的哪里话，咱们和大伯父、大伯母一家向来亲厚，哪个人欺负你了？再说就算是那小娘......诶！”他自己伸手打了一下嘴巴，“就说是那何氏，我瞧人家娇滴滴的，身子也瘦弱，哪里看着都不像欺侮人的......母亲也是嘴巴太厉害，心眼儿太窄了些！这俗话说得好，退一步海阔天空，那叫什么来着？有容乃大嘛！”
要不是当着景大娘子的面，吴氏真有心想直接撕了儿子的嘴，抬手想给个两巴掌，终究还是不舍得，不过白比划了一下，姜淙也全不在意。
景大娘子早支使人去找姜氏兄弟了，可姜桓节前车之鉴，知道对方来者不善，没直接过来，先往姜远茂屋里头去寻人。
下人扭捏着上来红着脸道：“这、这里头半天没动静了，不好上去叫门。”
这......
姜桓节站在院子里重重的咳了几声。
吴氏那头等的久了，担心话说多了耽误功夫，让姜远茂得了信儿，再和那何氏两个人跑了，自己岂不是又白唱一出空城计？
她心里着急得冒火，也不和景大娘子无关痛痒的打太极了，一把提溜起身边的一个婆子，两人熟门熟路的往姜家空置的小院儿冲去。
这小院儿本来常年无人居住，临时收拾了给姜远茂用，所以一路上连个下人也不常见。
姜家几个门儿几个院儿，吴氏早有底细，此时如入无人之境，直接冲到了门前，一抬眼看见姜桓节正在院里站着和下人说话，想着他定是来给那一对儿狗男女通风报信儿的，心上一把火瞬时拱起来。
吴氏还没动手，跟在她后头出来的吴大娘，便旋风一样的冲上来，照着姜桓节劈头盖脸的一顿抓挠。
她手劲儿奇大，姜桓节再绷着体面也忍不住本能的躲避起来，低头绕着圈儿向后跑，却被姜老爹从后头抬手堵住。
姜老爹瞪眼道：“我说桓节侄儿，这事情你不给我吴家一个交代是躲不过去的！当大哥的就这么着？我姑娘嫁你姜家，没日没夜，操劳完老的又操劳小的，可有一日松快？又没犯七出之条，又给你姜家生了这么好的一个儿子，怎么着？如今不经我女儿答应，就敢在外头养小的？这事就往官府去告，也是告得赢的！若告不赢，必然就是你姜家从中作梗遮掩，以大欺小！哼，别怪我到时豁出老脸也往建业击鼓鸣冤去！”
姜桓节脖子上被吴大娘挠出了一条血道子，还不忘拱手冲吴老爹解释道：“伯父这是哪里话？远茂他年轻，有些不听管教，我这不就是来劝说他好好和弟妹把事情说清楚嘛，那、那何氏与他已在一起一年多了，远茂怎么说也要对人家负责......”
“负个屁的责！”吴氏冲上来直接撒泼大骂起来，“大哥说话也太站着说话不腰疼了，还是说大哥外头也养了一串儿小的？我不像大嫂子是个木头人，又是个菩萨心肠，任人家拿捏都不吭气儿，我还要给我儿子立个门风做个榜样呢！今日大家都给我做个见证，我冲进去，若那贱人认了是愿意做小的，那我做主母的便将她打杀了也没人说个不字，如果她不承认给我家做小，那便是个外头的娼妇粉头，我便剪了她的头发，让她再难勾搭有家室的男人！”
吴氏说着，亮出怀里藏着的一把剪刀，便往门里冲。
这头乱成了一锅粥，有事没事的下人都往这边伸脖子瞪眼瞧着呢。
他们确实是瞧热闹，毕竟整个事情和自己家里没多大关系，不过是这霸王似的吴氏又欺负姜远茂，这样的情景，每年也都要闹几出的，只是都没这次来的红红火火。
大家吃完了早饭闲的蛋疼，刚好拿着他们一家子当瓜子儿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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