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2）

姜宅里，天还没完全黑透，吴氏就又提了一坛子糟鱼赶来了，把汝嫣正好堵在了景大娘子屋里。

汝嫣问了好。

吴氏珍而重之的把不及手掌高的一口粗瓷坛子摆在桌子中间，才去拉了汝嫣的手揉了两下，“好孩子，真是孝顺，我前几日得了一只象牙的簪子，上头嵌着玳瑁和珐琅，回头我......瞧我，你这年纪，且戴不得象牙呢，没得把花骨朵儿似的年纪衬老了！来，坐你母亲身边，咱们一起说说话。”

她说话的速度极快，连珠炮似的，汝嫣给她旋风似的一裹挟，又莫名其妙的坐回景大娘子塌边。

吴氏心里着急，来时走了一头汗，摘了帕子在脸边聊胜于无的扇了两下，刘婆子悄悄撇了撇嘴，递过去一把大娘子惯常用的银骨扇。

吴氏接在手里扇了两下，景大娘子才将果盘向前推了推，笑问：“你大哥那里若是有消息了，定然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两口子，哪里至于你急成这个样子？咱们这年纪，头上见了汗再吹风，要害头风病的。”

吴氏收了扇子，顺手塞入袖兜里，探了半身过去，大声说：“嫂子不知道，就是大哥那边突然得了消息，说正巧赶上这一批任用名单往建业去报批，让我来这里等消息，说晚上就有准信儿了。”

景大娘子连连点头，“他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嘛，为了亲戚的事，从来比自己的事情上心思，晚上定然有消息的，你放心。”

吴氏也不好说别的，面上原还有一丝不满，也只敷衍道：“大哥对我们，一向是好的。”

姜桓节和景氏关系不好，这在姜家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原本早些年还对后院的范小娘子十分上心，可不知因着什么，后来也淡了。

姜家的支柱是姜桓节，吴氏就有些不太愿意支应景氏，若不是知道大伯子不在家，她必然又直接冲到外书房去了。

若放在前世，吴氏这样市侩的妇人，汝嫣是最不耐烦的，此时索□□不关己，只管垂着眉眼入定。

吴氏有了下午的画本子事件，也不愿撩拨这庶侄女说话。

两下里静默了一会儿，气氛略微尴尬。

刘婆子眼睛转了转，笑着指着桌上的糟鱼坛子说：“还是妯娌连心，这些日子天气热了，我们大娘子没什么胃口，惦记着糟鱼好些天了，可巧今天您就给送来了，还是您娘家的吗？”

吴氏望着门外，略有些心不在焉的接口道：“是呢，我娘家的糟货铺子那在咱们县里也是门面了，连建业好些酒肆都来订货的。嫂子胃口不好怎么不早说，铺子里新添了糟鹌鹑、糟鲜鱿、糟素肠，都是爽口开胃的，佐粥最好，等我回......唉，瞧我混说什么呢！”她转过头一拍大腿，“都说嫂子胃口不好了，俗话说，年轻的时候是人养肠胃，上了年纪就是肠胃养人了，肠胃的事情可大可小，可不敢随便吃，闹不好了适得其反......我说，大哥怎么还不回来啊？”她挤了个难看的笑容，眼睛一剜，“别是事情没办成，不敢回来了吧！”

汝嫣都差点要掐大腿了，忍不住瞟一眼刘婆子，“刘嬷嬷，茶味都淡了，换些新茶吧。”

端茶送客，显然吴氏是不懂的。

吴氏将自己的茶盏顺手放在汝嫣面前，“你喝这个，我没动过。”自己就势紧挨着嫂子坐了，眨眨眼睛，“说起来嫣儿也笈笄一个多月了，怎没听见哪家上门来提亲的？嫂子要是没什么想头，我这儿倒是有一个好人家，我......”

一向菩萨肚量的景大娘子却瞬间冷了脸，“弟妹，小叔养在甜井口那儿的外室，也有年余了，你别一味逞强了，两个岁数都不小了，正经接回来过日子多好，你有淙儿，她还能不敬你这个大房正室？小叔也能借此收收心思，少喝些酒，保养保养身子。”

倘若换个旁人说这番话，吴氏只怕这会儿已经破口大骂了，此时强忍着怒气梗在喉咙口，把脸憋的通红。

借着这个尴尬的话题，汝嫣正准备理所应当的起身退出来，哪想到小丫鬟云斜打了帘子来回，家主进来了。

得，汝嫣又给堵住了。

屋里的人都簌簌站起身来，向门口移了几步，姜桓节就走进来了。

他面上松快，略带喜色，看也不看景大娘子，径直朝吴氏道：“弟妹，让你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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