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2/2）

不如让她和傅二爷斗，到时候她一把白文玉接走，我再对傅小爷好生安慰陪伴一番，只要傅小爷松口，傅铭乐绝对是同意，更何况我和白文玉谁更适合，他心里还不跟明镜似的。

戏台上白文玉是行家，这戏台下的戏，她可比不过那个好妹妹。

如此，我顾乐桐既有傅二爷相助，又得程家感激，这才是万全之策。这个年头乱得很，昨天，汪精卫和蒋公已经联名发布了严禁排日运动命令，可是万一打起战来，国民党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上海，那时候万一上海沦陷，还不是要靠钱过日子，多挣钱才是正事。

她想着想着，仿佛看到了傅小爷身着西式大礼服朝她走来的模样，倦意来得刚刚好，她合上了眼眸。

一边睡意正浓，一边却是噩梦连连，大抵是今天听到顾乐桐的那些话了，白时宜原本是约了傅二爷的，她在上海的人脉多与傅二爷牵连，有的还要傅二爷引荐。

可等到傅二爷推门进去，却发现白时宜伏在桌子上，一个人呓语着什么，待走进，才发现是说梦话。

白时宜似乎陷在了某种梦魇里，发出了一声模糊的类似啜泣的呼喊，嗓音几乎是呜咽，断断续续含混不清。

傅二爷原本是该出去的，但是看着这个女人紧皱的眉头，突然生出了几分莫名的同情与心软，还来不及思考，就已经张嘴了，“时宜……”他轻轻唤着。

白时宜几乎是瞬间惊醒，待看清眼前人，才反应过来。

“啊……实在抱歉。”她这么说着，手一不小心碰到了桌上一只光滑圆整的白瓷杯，里面黑色的液体差点晃到桌子上。

“慢点”傅二爷连忙扶住那个白瓷杯，眼神落在那黑色液体上，多了几分探究。

看到傅二爷的眼光，白时宜轻轻笑了一下，“那时候姐姐总是睡不安稳，我一处处问，配了这些助眠安神的药，后来姐姐说好多了，不需要。我去了日本才发现，这药原来是为自己准备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喝药，药已经冰凉，从喉咙流过，倒让白时宜彻底冷静了下来。

白时宜把杯子放下，“刚刚想着候它凉些再喝，想不到就睡着了。”

两人聊了一会，天色慢慢昏暗，傅二爷心里却觉得不对劲，该谈的正事都说完了，怎么这白时宜总是吞吞吐吐，好几次欲言又止。

这实在不符合她那性格，如此几番下来，傅二爷终于忍不住，“时宜今天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白时宜看向了别处，有些僵硬地说道，“姐姐这几日，总是不大愿意和我说话，我……也不知怎么喊她，今天刚好二爷也在，可以去请姐姐来吗，我有些话想和她说。”

顾乐桐打着利用白时宜对付傅二爷的主意，却不曾想白时宜不愿再问傅二爷的事，来日方长，她现在只想先稳住姐姐。

傅二爷觉得实在是好笑，这么个玲珑剔透的人，怎么就拿自己姐姐没办法，心上不自觉生出了几分柔情，“好，我去说。”

傅二爷走到门边，又回头补了一句，“放心，你要是等累了，就先睡会。”

傅二爷做事是出了名的可靠，白时宜知道自己应该很放心。

可是她坐在桌边，一颗心偏偏七上八下，她透过珠帘看着门外，海棠开得正好。

珠帘的缝隙里，风吹海棠落，香雪纷飞。

白时宜在等一个故人，等她拂开珠帘，等她来到身边。

可真到那时，她又该如何开口，她又该以何相对。

也许只有一小会，也许是几个时辰，白时宜看到门外出现了一个身影。

来人穿着一身极其淡雅的旗袍，这衣裳的蓝色可能原本就不是太深，现下被洗得愈发淡了，看着便陈旧素朴得很。

只是月光在她身后潋滟，将她白色的身影浸得一片温柔，满是朦胧。

她拂开珠帘，明月直入伴君来。

夜晚的清风吹过，白文玉没带发夹，只好一遍遍抬手把碎发捋到耳后，

故人的眼里，也是光影流动，月光萦淌。

如果傅二爷在的话，一定会觉得眼熟，如果再细细一思量，可能会惊出一身冷汗！

这分明是当年白文玉去见狱中的白时宜时穿的旗袍啊！

在白时宜眼里，淡淡的旗袍，勾勒出姐姐如牙白瓷器般的清秀容颜，忽然和十年前的某一时刻如此相似地重叠在了一起，那些冷淡刻薄的话语，嘲讽厌弃的神情……

一边是冷血薄情、厌恶鄙弃，一边是温柔缱绻、难舍难分，十六年岁月交织缠绕，白时宜刹那间竟不知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