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门（1）----- 生门（8）（1/2）
生门（1）
只是瞬息之中,薛成康臃肿的身体立即软了下来。
他瞪大眼睛,似乎在死亡最后一瞬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瞳孔中满是震惊,就这样直直地看着童青。
看着这个十多年来一直任他打骂的女人，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葬身在她手中。
童青将人往地上一丢。
整个房间中直到现在才终于彻底安静下来了。
刚才动手的前一瞬,她让薛晓云暂时昏睡，现在还没有醒来。
现在这里只有两个人的心跳，一个来自薛晓云，另一个就来自童青自己。
她一直躺在地上没有动,紧紧皱着眉。
直到进入这具身体中,她才知道，宿主被伤得有多严重。
左侧肋骨断裂一根，腹腔内出血,肝脏损伤严重，后背脊柱骨裂,右手小指骨折，额头被数次撞击导致颅内出血,脸上和身上的青紫痕迹,更是数不胜数。
这样重的伤，童青在接手身体的瞬间，剧痛就从四面八方传来，若不是系统在第一时间开启了免伤，她现在早就已经动都不能动了。
但免伤只能抵消百分之九十，剩下的百分之十还残留在身上,但就算只是这样，也让童青一时缓不过来。
这么重的伤，若是再晚来五分钟，宿主就死了。
过来会儿，等身上的疼痛感渐渐适应了些，童青才询问：“可以治疗吗？”
z37：“寄宿开始之前的伤势，不可逆转。”
如果是在童青进行任务的期间，让宿主受了伤，可以让系统将身体时间回溯，把身体还原到寄宿之前的状态，治疗伤势。
可如果是宿主本身上的伤害，却无法抵消。
就算无限回溯时间，该有的伤不会消失。
“还有多长时间？”
z37：“十分钟。”
童青：“保留她的身体状态，九分钟回溯一次，在任务完成之前，留住她的性命。”
z37：“这样你会一直感受到百分之十的痛感。”
童青捂着胸口坐起来，稍稍缓和了一口气。
“就这样。”
z37：“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宿主的要求是向薛成康报仇，现在人已经死了，任务算是已经结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具身体中遭受折磨。
童青的共情指数一直偏高，导致她太过体会宿主的情绪和心情，平时她都会控制，但是今天的状况显然超过了她的忍受程度，导致一过来就直接动手。
虽然杀死薛成康本来就是宿主的要求。
“任务还没有完成……”
童青背靠着墙壁，抬眸，视线落在躺在地上的薛晓云身上。
z37的声音停顿了一回儿。
“薛晓云八岁，距离成年还有十年，你想要在这里停留十年时间？这是不被允许的。”
“我知道，别着急，再等等……”
童青轻声说着。
她能明显感觉到宿主的呼唤和呐喊，全部都是关于这个孩子。
在这么多年的虐待生活中，她没有离开，就是因为薛晓云，因为每一次企图逃走的时候，都被薛成康抓住了，薛晓云。
——老子自己种的菜，自己要亲自尝过，才能给别人吃！
这句话，成了她的梦魇，挥之不去。
世上也只有薛成康这样的人，才说得出这种话。
她缓缓站起身，等习惯了体内的疼痛感之后，才起身走过去。
z37：“薛成康怎么办？”
薛成康臃肿的身体就躺在中央，童青一脚将人踢开。
“先藏进系统里，以后再做处理。”
说完，走到薛晓云身边，弯腰将她抱起来，放进卧室。
等出来的时候，薛成康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房间里一片狼藉。
童青先把自己身上的伤处理好，内伤不可能治疗，宿主本来的身体已经奄奄一息，失去了最基础的自我修复能力，就连脸上的轻伤也难以好转。
只是浑身血迹有些恐怖，她又去洗了一个澡，连夜将房间全部收拾好，一眼看去，看不出任何不同。
第二天一早，童青起床先给自己化妆，脸上的青紫伤痕因为淤血，看上去更加严重。
若是这样走出去，很快会被人提起。
薛成康的尸体虽然被系统保存起来了，没有人能找到，可长时间的消失，可你当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在现实中，若是有人意外死亡，另一方配偶都会被第一时间列作最大嫌疑人。
尤其是以童青和薛成康之间的关系，只要随便向邻居询问，他们就会发现端倪，增加对她的怀疑程度。
她在梳妆柜翻找了一会儿，竟然一个化妆品都没有。
薛成康经常会以童青与别人关系亲密，想要出轨为由，对她动手施暴。就算是平时稍微打扮得漂亮的一些，都会被责骂。
是以，童青这里根本没有任何化妆品，平时的衣服也十分朴素。
她看了看自己脸上的伤，只好找了一顶帽子和口罩。
才刚刚戴上，睡在隔壁的薛晓云已经醒了，着急地跑过来敲门。
“妈妈？妈妈？爸爸！你们在里面吗？”
童青迅速戴好买口罩和帽子，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如果不细看已经看不到什么痕迹了，才转身打开门。
“晓云，怎么了？”
薛晓云脸色慌张。
虽然她才不过八岁，却一直生活在家暴的环境中，对这种事情十分了解。
平时薛成康很少主动对她动手，但如果薛晓云上前护着童青，薛成康也丝毫不会留情。
他清楚地知道，只要抓住薛晓云这条绳子，童青就会被他一辈子攥在手心。
一打开门，薛晓云上前一把抱住她的腰，埋在她身上大哭起来。
“妈妈，我看到爸爸在打你，好多血，妈妈……”
“都没事了。”童青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道：“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闻言，薛晓云抬头仔细看，虽然童青带着帽子和口罩，但精神看着很好。
以往被打的时候，第二天都会疼得在床上起不来的。
“可是我明明见到……”
“应该是你又做梦了。”童青轻轻抬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着道：“你爸爸今天早上就出门去了，没有回来。”
“是吗……”
薛晓云一脸疑惑，眉心皱紧，转头朝身后的客厅看去。
记忆中被打翻的东西，此时却整整齐齐，不像是被摔打过的样子。
童青拉着她朝厨房走去，一边道：“这几天爸爸都不在家，我先给你做早餐，然后再送你去学校，好不好？”
“好！”
薛晓云坚定地点了点头，满脸笑容地拉着童青的手朝外面走去。
冰箱里东西不多，一眼看去大多数都是薛成康的酒瓶。
童青从最里面翻出鸡蛋和面包，给薛晓云做了早餐，转身开始收拾厨房里到处堆放的酒瓶。
刚丢进垃圾桶，身后就传来薛晓云的声音。
“妈妈，我喝果汁的杯子呢？”
童青动作微微一顿，想起昨天晚上清理东西的时候，确实看到一个向日葵花纹的水杯。
昨天薛成康将宿主的头往桌上嗑的时候，杯子被撞得掉下来，摔碎了。
她抬高声音，不动声色道：“昨天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被我摔碎了，今天我重新给你买一个，好不好？”
“谢谢妈妈。”
收拾好东西，整个厨房都干净整洁了不少。
“吃好了吗？”
童青出来看了看，见薛晓云已经吃完早餐，把盘子都收好，自己扎好头发，背上书包。
她向来乖巧，是宿主的贴心小棉袄，虽然年纪小，却经常帮家里做家务，尽量减轻宿主的负担。
就是因为这样，宿主才一直不忍心离开，将自己的宝贝女儿交给薛成康那个恶魔。
“原来你都收拾好了啊，晓云真乖。”
童青翻出一个向日葵发卡，帮她别在头发上。
“走吧。”
转身拉开门，一个身形差点直接摔进来，踉跄了两步，才终于站稳，连忙抬头朝他们笑了笑。
“早、早上好啊。”
是住在601五口之中的妈妈，此时她手里正拿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些饼干。
刚才她应该一直推着门在听里面的动静。
一开门，就摔了进来。
童青笑了笑，声音上扬，明显心情不错。
“早上好，我正要送晓云去学校，有什么事吗？”
“我做了一些饼干，想送给你们尝尝。”601的妈妈干笑了两声，脸上还带着几分被发现的尴尬，连忙将手中的饼干向前递了递。
一边说，一边踮起脚尖，朝房间里面张望。
盘子里放着一些原形曲奇饼，一眼就能看出不是自己烤的，甚至饼干周围还有一些从包装袋中倒出来时带着的碎屑。
“你太客气了。”
童青微微侧身挡住她的视线，对方这才察觉自己的动作太过分，收回视线，讪笑：“大家都是邻居，相互照顾嘛……对了，你昨天没事吧？”
一边说，又开始打量童青的模样，似乎想要透过口罩和帽子，看看她身上有没有受伤。
童青佯装不知。
“我怎么了？”
“昨天晚上，我听见有人叫，是不是你老公又打你了？”
童青语气很淡，随口道：“昨天我们只是发生了一点误会，后来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说着，拉了拉薛晓云的手。
“晓云，谢谢阿姨的饼干。”
薛晓云立即点了点头，手上正拿着一块饼干，吃了一半，高兴道：“谢谢阿姨的阿姨！味道好好吃，就跟……就跟xx牌的一样，阿姨好厉害啊。”
刚刚为了过来查探，匆匆将xx牌饼干倒进盘子里，当做自己的手工饼干送来的601妈妈顿时有些尴尬。
“既、既然你们没事，那我先走了。”
说完，笑了笑进了家门。
才刚刚关上门，601的几人正在餐桌旁吃早餐。
“一大早的，你跑到哪儿去了？”爸爸抱怨道。
妈妈透过猫眼朝外面看了看，鬼鬼祟祟地跑过去。“我去看隔壁的童青了，我觉得，她怪得很。”
几人不说话，她拉开椅子坐下。
“明明昨天晚上叫得那么惨，肯定被打得不轻，可是我看她的样子，好像一点事儿都没有，屋子里也整整齐齐。我看她带着口罩，肯定是为了遮脸上的伤。问了还不肯说，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爸爸皱起眉。“别人家的事，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我就觉得肯定有问题。”
妈妈坐在椅子上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放心，搬了一把椅子，带着爷爷出门，让她坐在走廊尽头晒太阳。
等了一早上，都没有看到薛成康出来。
直到中午，她才推着轮椅上的爷爷回家，路过童青家门口的时候，步伐明显加快了几分。
童青送薛晓云去学校之后，去买了粉底和一些简单的化妆品，在卫生间里把脸上的伤都遮住了。
青紫的伤痕可以遮盖，但额头上的伤口却没有办法，童青只好戴着帽子，在商场里重新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向日葵印花水杯。
提着东西回到幸福小区，才刚走进大厅，远远就看到几米开外的电梯正在慢慢关门。
她放慢了些脚步，准备等下一趟。
这时候，一只手突然从电梯里伸出来，挡住了准备关闭的电梯门。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女人探出头，笑吟吟地朝她招呼。
“晓云妈，快进来吧，咱们一起上去。”
是住在604那对夫妻中的妻子。
童青连忙加快步伐走进电梯，朝她微微点头。
“谢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举手之劳而已。”妻子满脸笑容，动作有些亲昵地靠在童青身边，挽着她的手。
童青记得，记忆中604的妻子确实和宿主的关系很好，便没有将手抽开。
“晓云还在学校呢？”
“嗯。”童青道：“现在她中午在学校吃饭，下午才回来。”
“呀，现在的小孩真辛苦，我之前告诉你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我朋友在的那个私立学校各方面条件都很好，而且还有熟人照顾，这样比较放心。你要是觉得学费太高，我可以先借给你啊。”
这件事从半个月前，她就开始不断提起了。
童青四两拨千斤地往她热情的态度上浇了一盆冷水。
“不用了，晓云在这个学校里朋友很多，换环境对学习不好。”
604的妻子顿时有些着急。
“这有什么不好的？还有我帮忙照顾……”说到一半，发现自己跳过急切，改口道：“当然，你不想就算了……”
叮咚——
电梯在六楼停下。
604的妻子又变得满脸笑容，进门前拉着童青道：“我今天买了不少新鲜的蔬菜，我们夫妻两人吃不了这么多，分你一点。”
“不用了……”
对方已经热情地翻开袋子，从里面拿了几个西红柿递给童青。“拿着拿着。”
说完，丝毫不给童青拒绝的机会，转身打门走进去。
大门留一条缝，还朝童青笑了笑。
门才刚关上，604妻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提着东西放进厨房，又到客厅给壁橱里的送子神像上了一炷香。
念念有词。
“送子神保佑她死了吧，都打得那么重了，为什么还不死呢？为什么命这么大……”
“她根本就照顾不好晓云，还是我关心她……要是来了我家，晓云一定比现在好多了……”
童青回到家，把门关上的同时，对面的603传来开门又关门的声音。
她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
宿主的记忆中，似乎一直没有和603的租客有过接触，隐约记得好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在处理好一切事情之前，她还不能让人发现薛成康的死亡，最好打探好所有人的身份。
她又转身回到门口，从猫眼朝外面看。
一看清外面，心头顿时一紧，激出森冷的寒意。
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站在603门口，穿着一件灰色帽衫，帽子立起来戴在头上。
从他刚才关门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四秒，但他却还站在门口，直勾勾地看着童家大门的方向。
准确地说，是盯着门上的猫眼。
似乎正在透过猫眼，注视她。
童青被眼前那种诡异的视线吓了一跳。
对方看了几秒，才终于转身离开。
童青松了一口气，觉得六楼几个邻居都有些奇怪。
601五口之家的妈妈，一直对童家的事情很好奇，今天早上还故意来打探情况。
603住着的独身年轻男子，神出鬼没，看着猫眼的模样，像是真的能看到她站在里面似的。
604那对夫妻中的妻子，刚才虽然热情地送她东西，但笑不达眼底，反而让人警惕。
三家不同的人，都藏着秘密。
她见时间差不多了，将心中的猜测都收了回去，转身进厨房做饭。
十一点做好午餐，装了一份盒饭。
薛晓云的学校虽然中午学校供饭，但学校的饭菜并不是很好吃，宿主以前也经常自己做一些送过去。
童青吃完饭，提着准备好的饭菜出门，特意深深看了一眼对面603那扇门，才终于离开。
来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了，刚好是中午休息的时间，教室里闹哄哄的。
不少学生家长显然和童青打着同样的主意，都提前准备好了午餐，有的亲自送过来，有的早上就让孩子带来了。
童青提着东西穿过人群，来到薛晓云面前，却见她面前已经放了一个精致的饭盒，里面分成三部分，米饭，炸鸡块，蔬菜，和水果。
都是挑得最好的，在这个季节买下来不便宜。
看到炸鸡块旁边的炒芦笋，她想起，早上604的妻子给她番茄的时候，打开自己的袋子，里面也放了芦笋。
“妈妈！”
薛晓云看到她，惊喜地从椅子上跳下来。
童青连忙接住她，将手中的饭盒放在桌上。
“你已经在吃饭了？”
两个饭盒一对比，光是从外表来看，就显得有些廉价。
薛晓云看了看桌上的两个饭盒，抿了抿嘴，小声凑在童青耳边：“刘阿姨刚才给我送来的，我不要，她今天非要给我。”
今天？
童青捕捉到她的用词。
“以前也来送过？”
“送过好几次呢，不过我都不要。”
薛晓云微微蹙起双妹是，说道这件事似乎有些为难。
这时候，几个班上的小同学凑过来看了看，似乎之前看到604的妻子来送过午餐，现在又看到童青，拍着手叫起来。
“啊，又来一个！薛晓云有两个妈妈！”
他一喊，周围的人都跟着叫起来。
“两个妈妈！薛晓云两个妈妈！”
……
薛晓云气得脸色涨红。
“才没有！你们都不许再这么说了！”
但周围的人似乎已经这样很多次了，根本不理她的反对，还在不断叫喊着。
童青一把将跳得最欢的那个小同学抓了过来。
“薛晓云只有我一个妈妈，看清楚了吗？”
那个小同学吓得缩了缩脖子。“可是之前那个妈妈，也让我们叫她是薛晓云妈妈啊，我们这么叫她，她可开心了，是不是？”
所有同学异口同声：“是啊。”
童青面色又冷下来几分，重复道：“我是薛晓云的妈妈，现在马上给晓云道歉。”
小同学吓得瘪了瘪嘴。
“对不起……”
童青这才将人放开，周围的人立即一哄而散。
她将自己带来的饭盒打开，抬手拿起604妻子送来的看了看，在心里叫z37：“检测一下。”
z37：“没有检测到对身体有害的毒素。”
童青才若无其事地两个饭盒都放在一起。
“你吃吧。”
薛晓云看了看眼前的两份饭，高兴地拿起童青做的那份。“我还是喜欢吃妈妈做的。”
“既然是刘阿姨送来的，你不要让她伤心，不过以后如果她再送来，就说妈妈已经做了，不能一直麻烦她。”
“好。”
薛晓云点了点头，却还是没有动604妻子送来的那份。
等吃完午餐，童青送来的那份已经空了，她又把604那份一起收好，离开学校准备回家。
学校离家不远，走路十五分钟就能到。
童青才刚走了一会儿，脑海中传来z37的声音。
“有人在跟踪你。”
生门（2）
“有人在跟踪你。”
从学校出来的时候,童青就发现了。
有人一直跟在后面,鬼鬼祟祟的，不掩饰,跟踪的技术太低，她甚至懒得揭穿,干脆顺势看看他们想要做什么。
“是谁？”
z37：“薛成康的父母。”
童青目光沉了几分。
他们跟着她干什么？
走了一会儿，眼看快要幸福小区了，她侧身拐进角落，听见后面的脚步声明显变得匆忙,追了上来。
再回身一堵。
追上来的两人差点直接撞在她身上。
“有事？”
薛成康虽然没有和父母住在一起,但相距不远，平时来往密切。
但以前也不会做出鬼鬼祟祟跟踪这种事。
此时见自己暴露，神色有些慌张,尴尬地笑了笑。
“童、童青啊……”
薛父薛母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童青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浮于表面。
两人平时也似和和气气，外人看来家庭和睦,但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每次薛成康喝醉酒,毒打宿主之后，都会下跪道歉，一边磕头，一边发毒誓保证自己以后再也不会犯。
而薛父薛母就在一盘和稀泥，劝童青松口原谅，说一定会好好教训、管理薛成康。
但没几天,薛成康还会再犯。
好几次，宿主被打进医院，坚持要离婚，都是两人出面劝说。
宿主父母早亡，和其他亲戚关系不亲厚，这点被两人拿捏得死死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还会不断向邻居宣扬，说宿主是一个好媳妇，一个好妻子，逼她不敢离婚。
若是宿主坚持，他们脸上的面具就像是立即换了一张，拿出一叠照片，都是关于宿主和其他男人接触时拍下的。
宿主要想生活下去，怎么可能不和男人接触？
但就是只是普通的待人接物，都被追到夫妻歪曲成了她出轨的证据，威胁如果她提出离婚，他们就会四处宣扬，说宿主出轨，才导致薛成康对她动手。
如此软硬兼施，将宿主拿捏得服服帖帖。
此时脸上的这种笑容，记忆中已经出现过数次了。
刚才他们跟在自己身后，估计又是想要找到她和其他男人接触的瞬间，然后拍照当做把柄吧？
童青的神色有些冷淡，视线落在他们身上。
“你们从学校就跟着我了？”
“对，对啊。”薛母见自己都被发现了，笑着埋怨道：“我们就是想过来看看你们夫妻，还有晓云，远远看到你，想叫你来着，你走太快，我们都追不上了。”
一边说，一边上前要去挽童青的手臂。
刚碰到衣服，童青迅速抽手离开，直接点破：“你们住的地方到这里，不会经过学校。”
分明是南辕北辙的方向，怎么可能路过？
薛母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显然没想到自己此时正两手空空，张口就来。
“我们去那边买东西……”
囫囵带过之后，就询问道：“对了，成康在家吗？昨天说好要过去吃饭的，今天一早上都没有联系我们。”
薛父微微点头，附和道：“我们刚才打电话去公司问过了，说他今天也没去上班，旷工呢。”
“就是，以前他都是准时过去吃饭的，从来没出现过这种事，打电话也不接，我们担心就过来看看。”
“他在家吗？联系上了吗？”
薛母看着她。
童青淡淡道：“不知道，早上出门之后就没有回来过了。”
“你没联系他？”
“没有。”
两人还想再询问，可是看了看童青的脸色，还是没有再开口。
他们知道童青和薛成康之间关系不好，会是这种态度也很正常。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上去了，如果成康回来，让他马上联系我们。”薛母笑了笑，这才转身离开。
童青看着原地，看着他们一步三回头，一直离开的视野，才终于回去。
刚下电梯到了六楼，敲了敲604的门。
过了会儿，门被打开一条缝。
604的妻子探出头来。
“晓云妈，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还你饭盒的。”
童青扬了扬手中的盒子，604的妻子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有些不情愿地打开门。
“啊，我今天做的饭菜太多了，吃不了，就给晓云送了点去，没妨碍你们吧？”
说着，接过去感觉到里面沉甸甸的重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从这个重量看，明显就没有动过。
童青谦虚道：“晓云年纪小，吃不了两份饭，我担心她吃撑了……你们的饭菜还热着呢，以后就不用麻烦您帮我送了。”
“这话说的，晓云是你的女儿，当然你来照顾最好。”
604的妻子随口说了一句，啪嗒一声关上门，脸上瞬间大变，把饭盒往鞋柜上一摔！
盖子撞开，里面的饭菜都撒了出来。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翻出早上一起买回来的车厘子，挑出一盒洗干净，转身高高兴兴地出门了。
童青清晰地听见里面传来的动静，没有在意。
604的妻子对薛晓云的态度太过亲密了，总觉得有些不正常，借此机会拉远一些，对以后比较好。
她必须扫除周围的障碍，处理好之后的所有事情。
现在薛成康已经死了，过几天她一离开，宿主撑不到十分钟就会死亡，到时候就只留下薛晓云一个八岁的孩子了。
薛父薛母也各怀鬼胎，如果知道是她杀了薛成康，怎么可能善待薛晓云？
她得给孩子铺好路……
站在602房间门口，童青敛眉细细思索着。
一抬头，从猫眼中看到身后603房间的倒影，只是一扇门罢了，却让她莫名有些警惕。
虽然从过来到现在，只是在今天透过猫眼看了一眼对面的住户，甚至没有正面接触过，但童青却总觉得不安。
来自第六感的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相比起六楼其他两家住户，她更警惕的是对面住的那个男人。
童青想了想，转身敲响603的门。
咚咚咚。
敲门声在安静的楼道中响起，响了三声，有些冷清。
没有回应。
童青又站了一会儿，料想早上看到这人出去，应该是还没有回来，等晚上再来一次好了。
正面接触几次，摸清楚对方的性格和特征，这样总比一无所知的好。
她打定主意，拿出钥匙打开602的门。
却没有意识到，有一只眼睛透过603的门上的猫眼，一直在看着她。
一直到童青将门关上，才离开。
回到家，童青放下手里的东西，询问z37：“薛成康的爸妈给他打过电话？”
z37：“打过。”
“给我看看。”
昨天收拾尸体的时候，放在薛成康口袋里的手机也被一起收走了。
下一秒，薛成康的手机就出现在桌上。
她带上手套，打开通话记录一看，果然看到了五个薛成康父母打来的未接电话，都是今天早上打来的。
“需要回复吗？”z37建议道：“可以伪装声音，不会有破绽。”
“晚上你打一个过去吧，让他们不用担心。”
薛成康和父母来往密切，而且这两人本来就对宿主怀疑，不然今天也不会故意跟踪她。
这样一下，能多拖延一段时间。
童青补充道：“不要说太多，多说多错，父母对孩子的事情可是很敏感的。”
z37：“知道。”
手机重新给系统保管，童青在房间里翻箱倒柜了一会儿，从角落里找出一张通讯录。
和宿主有联系的亲戚很少，这个叫李怡的女人是她的表妹，印象中人还不错。三十岁出头的年纪，还没有孩子。
只是不知道这个号码还在不在用。
童青顺着号码拨了出去，却一直没有人接听。
她只好编辑一条短信发过去，表明身份，提议见一面。
回信迟迟没有送到，对方也一直没看。
到了傍晚时分，童青去学校接薛晓云，才刚下楼，就撞见了601的妈妈。
“你要去接晓云？”
“嗯。”
童青微微点头，快步要离开，刚走了两步，却听对方道：“对了，你老公回来了吗？听说是出差了？唉，就算出差了，也不能不给家里人打电话啊。”
“你怎么知道？”
童青停下脚步，回头看来。
“刚才我在小区外面，遇见你公公婆婆了，他们人可真好啊，担心你老公向我问了问情况。”
601的妻子叹了一口气，道：“无论孩子多大了，父母都是会担心的，你也不要置气，昨天晚上……你伤得不轻吧？”
一边说，一边打量童青的模样，微微眯起眼睛，看不出伤痕，却能明显看到打了很厚的粉底。
童青只是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601的妻子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才鬼鬼祟祟地回家了。
才刚进门，看到老公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坐在他旁边，瞪大眼睛，语气诡异。
“薛成康肯定是死了！”
电视遥控器掉在了地上，老公连忙弯腰捡起来。
“瞎说什么呢？！”
“我刚才在楼下遇到薛成康爸妈了，说薛成康从今天早上就没联系过他们，没去上班，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见老公一脸不感兴趣的模样，她更是凑上前，压低声音道：“真的，今天一大早，我在他家门口等了大半天，也没有看到有人出来，肯定是出事了！”
“兴许是早就出门了，你能不能别这么八婆？”
闻言，601的妈妈推了他一把，恼怒地站起来。
“你就是不相信我！薛成康肯定已经死了，那天晚上的声音我听着都害怕……对，肯定就是童青杀的，没准尸体就藏在冰箱里呢。等过几天，过几天你们就知道了。”
见男人还是自顾自看电视，她不满地起身，提起买回来的菜朝厨房走去，一边还念念叨叨。
“我可不想住在杀人犯旁边……杀人犯啊……”
童青离开幸福小区，脑海中传来z37的声音。
“需要现在伪装薛成康打电话过去吗？”
“按照原来的计划就好，平时薛成康都是晚上和父母联系的。不用担心那个女人。”
童青说了一句，见学校就在不远处，噤了声。
小学放学早，太阳还没下山，就已经有不少学生准备回家了，闹哄哄的。
薛晓云向来乖巧，早早便背着书包，等到门口左侧的位置，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里面空荡荡的，像是装着一个透明塑料盒。
水果店里经常用来装车厘子和草莓这种昂贵水果的盒子。
“晓云。”
童青招了招手，快步走过去，顺手接过她的书包。“等了多久？不是说在教室里等我就好了吗？”
“出来妈妈能少走一段路。”
薛晓云甩了甩手里的空袋子，蹦蹦跳跳地向前走了一会儿，随手塞进垃圾桶里。
童青顺势询问：“这是什么？”
“装车厘子的盒子。”她想了想，有些委屈地转头看向童青，道：“对不起，妈妈，她送来的时候，我不想吃的，可是被班上的同学分光了。”
“是住在604的阿姨送来的？”
“嗯，下午第一节课的时候送来的。”
那不是童青刚刚把盒饭还回去，对方马上就送过来了吗？
看来这人还真是不肯罢休，执着得有些过头了。
“没关系。”童青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以后她要是再送过来，你可以稍微留下一些。”
之前是让薛晓云全部拒绝的，表明态度。
可是她低估了对方的决心，要是逼急了，不知道会不会做出对薛晓云不好的事来，倒不如留一点余地。
回到家，童青一直想见住在对面603的人，等到天色全黑了，九点多，见薛晓云在洗漱，挑了一点水果，再次敲响了603的门。
夜晚的走廊更加安静了，还带着夜色的凉气。
咚咚的敲门声清脆得让心脏都跟着跳了跳。
这个时间，大多数人应该都已经下班了，她估计对方的人应该是自由职业，按理说应该很多时间会在家里才对。
但为了确保成功，还是故意挑选了这个时候过来。
可是在外面等了几分钟，还是没有人开门。
603里面静悄悄的。
这个人到底在不在家？难道早上出门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童青心里好奇，明知道猫眼不能从外面往里看，还是踮起脚尖，凑在猫眼上想要往里开看。
黑乎乎的。
什么都看不到。
她顿时有些失望，早知道这人这样神出鬼没，早上见到的时候就应该第一时间出来打招呼的。
下次他先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童青脚跟缓缓落地，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发现门有些奇怪。
刚才她垫脚尖看猫眼的时候，双手一只手扶在了门扉上，以便稳定身形，此时却感觉本应该冰冷的门，竟然暖烘烘的。
奇怪……
童青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确定不是自己的温度。
“妈妈，你在做什么？”
这时候，薛晓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童青迅速收回手。
“没事，你怎么出来了？”
“我在猫眼里看到妈妈在外面，就出来接你了啊。妈妈，你是在找对面的大哥哥吗？”
“你认识他？”
“今天放学回来的时候，我遇到他了，大哥哥还给了我糖。”
说着，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波板糖。
童青接过来看了看，只是普通的糖果，没有拆开的痕迹，上面还有商标。
让z37确定没有毒之后，就还给薛晓云了。
“我还没和对面的人说过话，下次晓云你再遇到他的时候，叫我一声。他送你东西，我要好好谢谢他。”
“好啊。”
童青没有再继续往里看，微微歪头，没有将刚才不对劲的感觉放在心上，转身回家了。
关上门，立即将走廊的寒意挡在外面。
屋子里光线柔和，早上去重新买来的向日葵印花水杯放在桌上，之前童青煮好的牛奶已经被喝光了。
薛晓云已经洗漱好，穿着拖鞋，哒哒哒地拉着童青回房间。
“妈妈，给我念故事书。”
一边说，一边弯腰从书桌上挑选了一本童话故事递给童青。
记忆中薛晓云倒是很少会让童青哄着睡觉，主要以前薛成康每天晚上都会回家，家里的气氛紧张，她说话都不敢太大声。
孩子忘性大，只是今天一天，就把之前的事情给忘记了。
环境总是能催化一个人长大。
薛晓云虽然有时候看着童真，但也并非什么都不懂，偶尔还会露出审时度势的模样。
童青侧身坐在床边，就着她手里的童话书念给她听。
读到最后小蝌蚪找到妈妈的时候，薛晓云抬头朝她看来。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你希望他回来？”
“不希望。”
说完，咧嘴笑了一下。
童青突然有一种薛晓云可能全部都知道的错觉，可那天她明明已经昏迷了，不可能看到。
一晃眼，孩子已经躺了下去，将手中的故事书交给童青，盖好被子。
“妈妈，晚安。”
“睡吧。”
童青接过来正准备放回书架上，动作却突然停顿了一下。
书架上给孩子的故事书都是硬壳的，这样不容易坏，这本《小蝌蚪找妈妈》也是一样。
刚才薛晓云捧着书翻页，书壳都被她握出了温度。
此时再被她接受，两个人的体温交汇，触感有些奇怪。
这种感觉，简直就和刚才她在403门口，从门上摸到的温度一模一样！
难道说，在她扶着门，透过猫眼企图往里看的时候，也有403的主人也贴在门上，通过猫眼正在看她！
一想到这个画面，童青心里咯噔了一下，明明身处温暖的房间，后背却立即窜起一阵寒意。
她紧紧抿着嘴唇，把书放好，退出了薛晓云的房间。
一来到客厅，就下意识地转头朝大门看去。
想起上一次看到603住户的时候，就是通过猫眼。
童青隐约有种感觉，如果现在过去的话，很有可能会看到他。
她犹豫了一会儿，没有过去，转身回了房间。
第二天早上，童青才刚把薛晓云送去学校，回来，就见家门敞开着，里面传来薛成康父母的声音。
一走进去，就见不只是大门，就连卧室的门也被打开了，里面的衣柜和抽屉都敞开着，明显被人翻找过。
两人正站在客厅对房间评头论足。
童青站在门口。
“你们怎么来了？”
薛父薛母连忙转过头来，满脸笑容。“我们来看看你啊，昨天晚上成康给我们打电话，联系我们了，我们怕你担心，来和你说说……他有没有联系你？”
“没有。”
童青冷冷应了一声，进去把东西都放好。
薛父薛母对视一眼，走过来拉着她苦口婆心地劝说。
“童青啊，我们都听说，前天晚上，成康是不是又对你动手了？我们都知道，他喝了酒就是那个鬼样子，你也别怪他，成康压力大啊。”
童青面不改色，目光有些冷。
就连薛父也跟着开口劝说：“大家都是夫妻，你们一起生活这么多年，还不了解他吗？成康可能就是觉得对不起你，才会跑得躲起来的，等你消气，他就会回来了。”
听到这儿，童青忍不住开口。
“回来干什么？继续打我？下次是想要把我打进医院？还是想把我打死？”
听见一个“死”字，薛母心里一咯噔。
“呸呸呸，净瞎说，成康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来，他喝了酒，控制不住自己的，你看他酒醒的时候，哪次没有跪着向你认错？男儿膝下有黄金……”
童青冷笑。
不可能？
就在前天晚上，薛成康就已经将童青给打死了！
在此之前，童青数次被打进入医院，躺在病床上几天都起不来，在他们眼里，就是轻伤？
就是酒后控制不住自己？
一切谋杀暴力，只要披上婚姻的皮囊，就会变成“可以调解”的“家事”。
薛母满脸笑容地劝说了一会儿，见童青还是不肯说话，脸上的笑容也冷下了几分。
“你好好想清楚吧，你自己也不干净，要是传出去，也没多少人会支持你的。”
她丢下一句话，拉着薛父转身走了。
601的门一直打开一条小缝隙，妈妈一直在观察着隔壁的动静。
一看到薛父薛母走出来，立即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强行挤进电梯。
“哎？怎么是你？”薛母惊讶地回头看向她。
601的妈妈快速按下关门键。
等电梯门一关，还不等两人开口，就一惊一乍道：“你们儿子可能出事了！”
生门（3）
薛成康的父母以前来这里的时候,见过其他两家住户,此时听见601的人突然这么说，吓得心头一跳。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儿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601的妈妈睁大眼睛,贴近了些，露出眼睛里吓人的眼白,看上去有些惊悚。
“薛成康被杀了！”
徐父薛母相互对视了一眼。
“你可不要胡说八道，咒我儿子死啊？”
薛母挥了挥手臂，要将她甩开。
601的妈妈慌张地一把抓住她。“我说的是真的！千真万确，我都已经调查清楚,你们是不是已经一两天没有看到薛成康了？我也没看到！”
薛母抬头看了一眼电梯下降的楼层,有些不耐烦。
“那你说说，我儿子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就是前天晚上！那天我都听到声音了，薛成康被童青给杀了,毁尸灭迹……也许，尸体就在冰箱里藏着呢！”
“胡说八道！”
薛母气得一把将她甩开。
“你少在这儿造谣！我儿子活得好好的！我今天去看过了,冰箱里根本没有你说的那种东西。”
“那肯定、肯定是被藏在其他地方了，也许就在花园里……”
“闭嘴！”
电梯停在一楼。
薛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人狠狠推开,快步走出电梯。
站在大厅里，回头指着她破口大骂：“我儿子现在还好好的，啥事儿也没有。昨天晚上，他还给我打电话了，好着呢！我告诉你，要是我儿子真出了什么事,就是你咒的！”
说完，拽着薛父，怒气冲冲地转身走了。
601的妈妈睁着眼睛，鬼鬼祟祟地朝周围看了看，见大厅里空荡荡的，应该没人听见刚才的话，重新按上电梯回六楼。
童青把人赶走之后，仔细检查了一遍房间里的情况，确定没有什么东西丢失，直接给锁匠打了电话，找人来换锁。
薛父薛母的钥匙应该是薛成康给的，要是一直让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秘密藏不了几天。
昨天晚上z37打的那个电话，可以暂时让两人放心下来，但拖延不了多长时间。
等换好新锁，时间还早，童青打开早上买的车厘子和草莓看了看，挑出一些卖相不错的洗好，整齐地放进盒子，提着在外面晃悠了一圈，听604里面有动静传出来，敲了敲门。
“有事？”
604的妻子打开一条门缝，只露出一张脸和半个身体。
一看到她的动作，童青突然想起来，每次这人开门和她说话的时候，都是现在的模样，只打开一条缝，似乎担心里面的什么东西被人发现似的。
这个念头从心里一闪而过，童青将手中的车厘子和草莓递给她。
“我都听晓云说了，你给她送了一些车厘子，她说完味道不错。我今天也去买了一些，你要不要也尝尝？”
604的妻子顺着她的手低头看去，看到袋子里的一盒车厘子和一盒草莓，脸上的表情变了变。
“那多不好意思……就给了两三颗，你还这么客气。”
“没关系，大家都是邻居，礼尚往来。”童青笑了笑，微微抬眸，视线越过她的肩膀，朝房间里面看。
“我帮你送进去？”
“不用不用。”
对方顿时有些慌张，着急侧身一步，挡在了童青面前，一只手扶着门，另一只手伸过来，接过两盒水果。
“谢谢你。”
童青瞥了一眼，见她手上贴了一个创可贴，似乎是刚贴上去的，有些匆忙，上面都沾了血迹。
再次开口：“我能进去喝杯茶吗？”
越看越是觉得有些奇怪，她像是在藏什么东西，不敢让其他人知道似的。
没想到604的妻子脸色更加慌张。
“我现在正在做饭，很忙，要是没事，我就继续了……”
说完，不等童青回答，嘭一声关上门。
那动作着急得，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童青站在门口，手还停留在半空，心里更加疑惑。
这几天，每次她来和604的妻子，对方都是这样的态度，她平时表现出的态度十分热情好客，却每次都提防着，没有邀请她进过门。
不只是她，就算搜寻遍所有记忆，宿主也没有进入过。
童青心里更加疑惑，转身正准备走，身边的电梯刚好打开，住在601五口之家的妈妈走了出来。
她刚抬脚往外走了一步，看到电梯门口的童青，吓得脸色大变。
越是看到她这个模样，越是觉得有些可以。
“你刚从外面回来？”
“对、对啊，出去散散步。”她随口说了一声，低着头想要走。
走动中，身上的居家服被拉出舒服的弧度，脚底甚至连泥土都没有。
幸福小区每天早上都会浇花，楼下自动喷洒的地方出了点问题，每次只要一启动都会洒到地上，这个时候必定是一地的泥水。
只要出门，就一定会踩到。
她脚底干干净净，怎么出门？
应该是下楼之后，又重新上来了吧？
算算时间……
刚好是薛成康父母离开没一会儿，他们是一起下去的？
童青上前两步跟上她，在601门口将人拦住。
刚伸出手，对方手里的钥匙一抖，摔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
“我想向你问问604的事儿。”童青笑着指了指604的大门。“你今天去她家吗？她家是什么样的？刚才我给她送东西，看到里面黑漆漆的……”
601的妈妈最喜欢挖其他住户的秘密，这件事问她准没说错。
“你问她啊……”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也跟着回头看去，敛眉思索。
“你不说我都没注意，都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了，我这两年好像也没去过她家了，以前还老请我过去吃饭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难道她每次见你的时候，都是隔着门，只打开一条缝的？”童青低声询问。
“没错，真是奇怪……”
她摆了摆手，道：“不过谁家没点秘密呢？两口子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憋坏了这里——”
指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有问题也没准，真可怜。”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什么，着急道：“对了对了，你有没有觉得，他们夫妻身上还总有一种去寺庙烧香拜佛的味道？”
“檀香味。”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601的妈妈压低声音，“谁知道是不是为了求子，走上什么邪门的路子，养小鬼啊，拜邪神啊，这玩意儿都是会噬主的，总有一天要闹出人命……”
一提到“人命”两个字，她突然想起自己对童青的怀疑，立即闭上了嘴巴。
“我还是回去吧。”
说完，捡起地上的钥匙匆匆进门。
童青站在原地，看向604的目光有些锋利。
这对夫妻身上的味道，可不只是上寺庙烧香拜佛这么简单，那浓郁的檀香中，还带着甜腻的味道，闻多了会觉得有些恶心。
童青站在门口，鼻尖似乎还若有似无的飘着刚才从604房间里传来的味道。
要是能找个机会进去看看就好了……
下午，童青给薛晓云送午餐，她还特意在学校等了一会儿，一直到下午第一节课开始，不见604的妻子过来，她才回来。
下午两点多，正是在公司上班的时候。
就算没有工作，也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睡午觉。
小区里有些安静，童青刚下电梯，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准备回家，一道熟悉的异香突然漂了过来，传入鼻尖。
这是每次她来到604门口，都会从里面闻到的味道。
她脚步立即停了下来，偏头看着604。
打量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上前两步，靠在门上，仔细嗅着从里面飘出来的香味。
住在六楼的其他三家住户中，这里是童青第二好奇的地方。
601的人只是八卦，习惯搬弄是非，探索别人的秘密。
但604的妻子，从一开始，她的目标就是薛晓云。
每天送去学校的午餐都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就算被童青当面送回，她也不肯罢休，甚至攀比似的送去了水果。
对薛晓云的向往可见一斑。
要是能进去看看，或许能找到一些端倪。
这间房里只住着一对夫妻，丈夫工作很忙，每天早出晚归。
妻子是全职太太，但也很会打理家务，就是不知道这个时候在不在……
“他们都不在里面。”
这时候，一个清亮的男声突然在身侧响起。
童青浑身一震，就连心脏都狠狠缩了一下，仓皇后退一步，抬头看去。
一个看上去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站在门的另一侧，穿着牛仔裤和一件暗红色帽衫，带着帽子，耳朵里还塞着耳机。
年纪确实不大，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些婴儿肥，一双眼睛也圆圆的，只不过此时带着笑，变成两轮新月。
刚才朝童青耳朵说话的时候，双手背在身后，弯下腰，凑得极近。
此时笑着直起身体，才发现他个子很高，几乎高出了此时童青宿主的大半个头。
童青抬手揉了揉耳朵，感觉刚才对方靠得太近，说话间的气流都喷洒在了耳朵上，借此想要擦掉，一边有些心惊。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怎么一直没有发现？
按理说，从来没有人可以悄无声息地靠近她，简直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坐电梯啊。”
他指了指身后已经闭合的电梯门，上面的楼层显示，电梯正要下降。
奇怪……
难道她刚才想得真的有那么认真，就连电梯门打开都不知道？
如果电梯抵达，会有嘀——声响起才是。
这时候，青年上前两步，站在604门外，再次重复道：“里面没有人的。”
说着，一边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应。
他回头朝童青笑了一下，似乎在证明自己刚才的话。
“嗯，那我那次再来吧。”
童青随口应付了一句，青年伸手从口袋里拉出一大串钥匙，在手上轻轻晃了晃，发出清脆的声音。
语气有些得意。
“虽然里面没有人，但是我有钥匙啊。”
说着，将要是插/入钥匙孔打算开门。
这串钥匙是604妻子的，上面还挂着小熊，车钥匙和一些零碎的东西，一大串。
童青以前见她开门的时候拿出来过。
这人怎么会有？
“你是他家的亲戚？”
不然怎么可能拿到这样的钥匙？
青年将门推开，一阵异香立即从里面飘了出来，熏得童青皱起眉。
他却像是习惯了似的，直接抬脚走进去，熟稔地换鞋。
“进来吧，你不是想看吗？”
童青心头一跳。
但如果错过这个机会，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
只犹豫几秒，跟着走了进去。
一跨过玄关，空气中弥漫的香味更加浓郁了。
不仅是那种腻人的甜香，甚至还夹杂着一种变了质的血腥味，混合在檀香和甜香之中，如果不细问，很难察觉。
现在是正午，但房间里却十分阴暗，窗帘都被拉上。
再加上那股味道，让人倍感压抑。
玄关进入几步紧挨着客厅，看上去有些空旷。
黑暗中，三点红光闯入视线。
客厅一边的墙壁被挖了一个小小的壁橱，最外面放着一个香炉，里面已经落了不少烟灰，明显已经用过很长时间了。
三炷香烧到一半，端正地插在里面。
寻常敬佛上香，三炷香都是分开呈扇形插上去的，燃烧均匀。
但这里的三点火光，却是两长一短，黑暗中远远看去，像是一张脸。
屋子里没有风，明显是有人故意这么烧的。
莫名其妙的诡异。
青年径直走到窗边，哗啦一声拉开窗帘。
外面的光芒立即照了进来，整个客厅的格局尽入眼底。
这时候，童青才发现在那香炉后面，竟然还有一尊佛像。
准确地说，那已经不能叫做佛像，面目狰狞，是双头四足，三只手臂，左右两只各抱着一个婴孩，胸前的一只手指弯曲，比出一个怪气的手势。
檀木雕刻成的雕像，黑乎乎的，还带着几分暗红色，刚才不开灯的时候，根本就看不到。
“这是……”
“送子邪神。”青年道：“听说主要每日用鲜血供奉，邪神就会给饲养的人带来子嗣，只不过有人生，就会有人死……骗人的东西。”
鲜血供奉？
童青凑近仔细看了看，难道这佛像上面的暗红色，就是血迹？
之前她在604妻子手上看到的伤，就是因为这个留下的？
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604的妻子急匆匆地跑进来，一看到客厅里的童青和那个青年，脸色陡然大变，一把丢了手里的东西冲过来。
“你们！你们在我家干什么？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一边怒骂，一边伸手去抓童青，要将人推出去。
“滚出去！滚！”
童青顺着她的力道向外面走了两步，解释道：“刘姐，是你家亲戚带我进来的。”
“什么亲戚？”
她转头朝站在窗边的那个青年看了看，“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闻言，童青心头顿时一惊，朝对方看去。
青年却并不惊讶，似乎早就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一脸轻松地抬脚往外走。
“只是进来看看而已。”
“滚出去！”
604的妻子狠狠推了童青一把，将人推出门，咬牙道：“要是再有下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完，嘭一声将门关上了。
青年双手插兜，对着门小声抱怨：“小气……”
“你到底是谁？”童青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这个人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突然和她说话，又突然拿出604的钥匙，打开门邀请她过去，那态度简直就像是这里是他的家一样。
童青还以为这人和604的人有关系，可没想到，对方竟然也不认识他！
青年脚尖在地上轻轻踩着，像是在做游戏。
“不要这么凶啊。”
童青面不改色。“你要是再不说，我就叫警察了。”
闻言，青年突然笑了一下，嘴角露出两个酒窝，明明长相是十分可爱的，可却童青有些后怕。
这人似乎根本不担心警察会过来。
又或者，是压根就笃定，童青不可能报警。
“之前我们不是见过吗？”
见童青态度坚定，他只好无奈地妥协，抬手指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右眼闭上，指腹从眼睑上轻轻擦过，只睁着左眼，微微歪头看向童青。
“只不过是隔着猫眼。”
童青心头顿时一震。
这个人，就是住在对面603的人？
之前她好几次故意造访，对方都没有露面，没想到今天竟然会突然出现。
上次在猫眼中看到他的时候，因为对方带着帽子，晚上光线不好，看不清脸，但眼前这人的身形确实和那天一模一样。
她还以为603的人应该25岁左右，没想到看上去这么年轻，看上去很好相处的样子，脸上总是带着笑，因为嘴角的酒窝，还多了几分可爱。
这样的人，和神出鬼没的603住户怎么都对不上号。
童青心惊，脸上却不动声色。
“原来是你，我之前去找过你，但是你好像总是不在家。”
“我前几天一直在忙工作，回来倒头就睡，就连门铃声都看不到，今天才刚刚处理完。”
“那你也不认识刘姐，可是你从哪儿拿的钥匙？”
“从楼下捡到的啊。”
“捡的？”童青皱起眉。“那你还假装是她家亲戚，带我进去。”
“我可没有承认过，本来只是想把要是还回去的，看到你那么想进去，就顺便帮个忙，不用谢我。”
说着，他走到603门口，拿出钥匙圈，在手指上打转，一边回头看她，语调微微上扬，显然心情十分不错。
童青实在没办法将眼前的人，和那天站在楼道里，阴沉沉朝这边看的人影联系起来。
“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我姓毛。”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肚子。“有件事情我能不能麻烦你？我不会做饭，外卖也吃够了，今天晚上能去你家蹭个饭吗？我保证会带东西过去的。”
童青几乎没有犹豫就点头同意。
“可以，过来吧。”
下午，童青之前给宿主表妹发的消息，终于收到了回信。
两人约定时间，在咖啡厅见面。
表妹李怡五年前结婚，一直没有怀孕，算是宿主平时会联络的几个人之一，但认真算起来，也是一个多月没有说过话了。
起因是有一次两人出门的时候，宿主的手机电量耗干自动关机了，薛成康没有第一时间联络上她。
当天晚上回来之后，宿主就被打了一顿，还被要求必须和李怡断了关系。
手机里所有关于她的联络方式都被删除，就连那张记录电话的单子，也是宿主偷偷留下来的。
一看到童青，李怡就激动地走过来，拉着童青的手。
“我好久没见你了，给你发的消息……”
“抱歉，我不是故意不回复你的，号码都被被薛成康删了。”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狗男人就没有一处好！”李怡生气道：“早就让你离婚了，你偏偏……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今天要说点高兴的事儿。”
她掩住嘴巴笑了一下，心情极好。
“有什么喜事吗？”童青顺势询问。
“当然有！”
一听她提，李怡就激动地拉过她手，憋着心里的高兴，虽然压了压声音，但还是有些大。
“我怀孕了！”
童青闻言，心里顿时一咯噔。
李怡情难自制，另一只手放在自己平坦的肚子上抚摸着。
“等了这么多年，我终于怀孕了！”
“你知道我盼了这个孩子多少年吗？现在我爸妈和公婆都搬过来了，都要照顾我呢。六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别提多挤了，腿都伸不开，我也只有出来的时候，才能稍微休息会儿。他们还不让我说出去，不过你不一样。”
童青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祝福的笑。
“这是喜事啊。”
“那可不，我本来就想等两个月了通知你的，没想到你先找来了。”她高兴地抖了抖腿。“对了，电话里说，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是好久没见你，想你了。”
本来她是希望能自己离开之后，能让李怡收养薛晓云的。
李怡夫妻没有孩子，家境也不差，心地很好，最重要的是，算是所有人中，和童青关系最好的了。
他们最适合来照顾薛晓云。
这些年，薛家也攒了攒了一些钱，再加上现在这栋房子的房产，完全可以负担她成长的费用。
她只需要找一个没有坏心，会对薛晓云好的人就可以。
可是现在李怡刚刚怀孕，所有人都忙着照顾她，从怀孕到出生，还有婴儿的照顾，少说要耽误两年。
这个时候，再把薛晓云送过去就不合适了。
“童青啊，你的脸……”
正想着，李怡凑近了些，仔细观察着童青的脸，低声道：“是不是薛成康又打你了？你平时都不化妆的，今天化这么浓，就是为了盖伤口？那个人渣！”
童青抬手轻轻遮了一下脸颊。
“我没事。”
李怡不满道：“你总是这样，才会让他越来越肆无忌惮的。以后把我或许不能经常出来的，你可要保护好自己，一定要反抗。”
“好的，你放心吧。”
两人聊了一会儿，一直到李怡的家人打电话来催促才分开。
买完菜回到幸福小区，还没上楼，就见601和604的人正在楼下说话。
一看到她过来，604的妻子立即狠狠瞪了她一眼，冷漠地转身走了，因为还在为中午的事情生气。
601的妈妈笑着打哈哈。
“她性子急，保守点，过段时间就好了。”
“她都跟你说了？”
“说了。”她偷偷看了童青一眼，有些想笑，没想到向来很少掺和闲聊，有些清高的童青，竟然会这么八卦，还不是和他们一样？
一时间有些得意。
嘴上却劝说着：“以后可不能到处乱闯了，别人家呢，要是搁国外，就是私闯民宅了。”
“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错，我错把住在603的人当成她家的亲戚了，才会跟着进去的。”
闻言，她立即抱怨起来。“那人也不靠谱，每天不见人影，我早就说他有问题。”
“你以前见过他？”
“见过啊，前段时间我还和他打招呼了呢。咱们几家，我家是第一个搬进来的吧？每家每户都见过。”
童青心头一跳，一边抬手比划着，一边求证：“是不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脸圆圆的？”
她皱起眉，仔细响了很久，却摇了摇头。
“记不清了……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就是记得见过，脸长什么模样，还真没看清楚。”
601的妈妈并不在意地摆了一下手，拉住童青的衣服，压低声音，一脸好奇。
“对了，你不是进604了吗？你们什么样的？我已经好久没进去看过了，是不是真的藏着什么秘密？”
这人向来喜欢挖掘别人的秘密，原来就等着从她口中套话。
童青模棱两可道：“没什么特殊的，和我家的格局都差不多，就是太黑了，我没看仔细，她就回来了，没怎么看。”
她一脸失望。
“真可惜。”
回到家，趁着炖汤的时间，童青去学校把薛晓云接了回来。
晚上七点，门铃准时响起，刚好是中午同603的毛先生约定的时间。
童青正在洗手，喊客厅里写作业的薛晓云。
“晓云，去开门，看看是谁来了。”
很快，哒哒哒一阵脚步声传来。
门打开。
童青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微微偏头，仔细听着门口的动静。
“大哥哥！”薛晓云惊喜的声音传到厨房。“大哥哥，你怎么来了？”
闻言，童青稍稍宽心。
之前薛晓云说，住在603的人送给了她一块波板糖，童青总觉得这个毛先生身上的特征有些不符，故意让薛晓云出去试探一下。
看来还真是一个人。
童青擦干手，走出来招呼道：“马上就好了，先坐一会儿吧。”
“我也来帮忙吧，正好我买了些吃的。”
他提着东西走进来，把袋子里血丝糊拉的肉放在盆里。“很新鲜，我路过菜市场的时候买的。”
确实新鲜过了头，不一会儿就有血流下来了，更像是刚刚从猪身上取下来的。
不过这个时候菜市场还有人在卖东西？
通常每天出售的猪肉当时当天早上杀好的，清理干净，上面一点血丝都没有。而且就算没卖完，放到现在肯定也已经有些干了，怎么会这么新鲜？
童青看了一眼，觉得空气中的腥味有些重。
“饭菜都已经做好了，还是下次吧，我放冰箱保存好，下次你来再弄。”
一边说，一边随手把肉连盆一起塞进了冰箱里。
关上门，挥了挥手，驱散空气中的味道，把几个菜都拿到餐桌上，招呼薛晓云来吃饭。
毛先生打量了厨房一圈，拿着筷子跟出来，脸上带着笑。
“你在笑什么？”童青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没有……我还以为你家里都是酒瓶呢。”他指了指厨房里面，道：“几次看到你老公的时候，都是浑身酒气，这样的人应该家里都是酒才对，没想到这么干净。”
童青慢慢给他们盛饭，随口解释：“这两天他不在，我就趁机收拾了一下，等他回来，就会到处都是酒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这几天都没看到你丈夫。”毛先生恍然大悟，高兴道：“他不在，你们就轻松了。”
童青总觉得这人话里有话，可是看他的样子，却像是大大咧咧，整个人都看不透彻。
“晓云。”她朝薛晓云招了招手，催促道：“你还没好好谢谢大哥哥之前送给你的波板糖呢。”
薛晓云连忙放下手里的碗筷。
“谢谢大哥哥。”
毛先生满脸笑容，摸了摸她的头。“以后想要什么零食都可以来找我，哥哥最喜欢吃零食了，家里有很多。”
吃完饭，童青收拾东西回到客厅，见毛先生正在和薛晓云做游戏。
才刚坐过去，他回过头来，突然开口：“童姐姐，你对杀人这件事，是怎么看的？”
“什么？”
童青懵了一下。
眼前的人脸上还带着笑容，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带来的威胁和惊吓。
看到她惊讶的表情，毛先生才连忙摆了摆手，慌张地解释。
“哦，是这样的，我是出版公司的编辑，主要负责的就是悬疑类，最近手下的作者有些困难，写不出来了，找我梳理。可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杀过人。”
他幽幽地说了一声，道：“我年纪小，认识的人也不多，所以想问问你是怎么看这件事的。杀了人之后，有没有什么办法逃脱？尸体该怎么处理？”
童青定定地看着他。
“当然没办法逃脱，杀了人是需要惩罚的，没有人可以逃过。”
毛先生若有所思地摇头：“我觉得还是有的，那些没逃脱的，肯定是不够聪明，没有想到好办法，你说是不是？”
视线落在她身上。
童青没有回答，拉过薛晓云的手。
“晓云还在这儿，我们谈这个不太好吧？”
他立即明白过来，连忙改口：“不好不好，我想得太认真，都把晓云给忘记了，这是我的工作，本来就不该麻烦你的，还是我自己回去想好了。”
叹了一口气，毛先生站起来。
“我先回去了，冰箱里的肉你们可以先吃，如果下次过来，我会再带一份。”
看着门重新关上，童青心里的感觉更加奇怪，见薛晓云正在玩拼图。
今天晚上两人相处的时间，倒是比她还要多。
“晓云，你觉得这个大哥哥怎么样？”
她头也不抬。“我不是很喜欢他。”
“为什么？”童青惊讶道：“你之前不是说，他还送过你糖的吗？”
“是呀。”
薛晓云转身从抽屉里拿出那块波板糖，噘着嘴道：“后来都吃了一点了，才发现这糖一个月前就过期了，不好吃。”
童青接过来看了看，现在距离上面的有效日期确实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过期就不吃了，不过这件事可不能和他说，让他难过。”
“我知道的。”
让薛晓云继续玩拼图，童青回到厨房，打开冰箱，把饭钱放进去的盆拿了出来，里面装着毛先生刚才送来的那块肉。
经过一段时间的陈放，从肉里渗出来的血水更多了，厚厚一层。
她低头闻了闻，腥味重得不像是猪肉。
也不知道是什么肉。
童青抬手戳了戳，在脑海中叫z37道：“检查一下这是什么肉。”
话音落下，却没有等来回应。
“z37？”
童青又喊了两声，仔细一看，才发现系统竟然又陷入了沉睡中。
之前在上河村，他出面假扮河神的时候，好不容易积攒的能量都被用得差不多了，再加上这两天的消耗，难道z37为了节省能量，自己主动休眠了？
明明好不容易才唤醒，之前果然还是太冲动了。
童青把冰箱关上，没有再叫z37。
等到这个任务结束，能量应该能宽裕一点。
看来他必须加快进程了。
第二天一早，童青眼皮直跳，等送薛晓云去学校。
买了菜刚回来，一到楼下，就见外面停着两辆警车，周围聚集了不少人正在窃窃私语。
她快步走上去，刚在六楼下电梯，就见除了603，其他两家人都出来了，再加上一些看热闹的人，楼道里有些拥挤。
远远的，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正站在她家门口，和薛成康的父母说话。
他们一看到童青，本来堵在走廊的人纷纷朝两边散开，警察立即快步走了过来。
比照着手中的照片，检查了一下童青的五官。
“童女士，今天早上，有人在河边发现了薛成康的尸体，请你配合一下，去警局做个调查。”
生门（4）
“童女士,请你配合一下,去警局做个调查。”
听见这句话，童青心头顿时咯噔了一下。
薛成康的尸体现在不是应该还在系统空间内,被收得好好的吗？
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城外的河边？
“z37？”
她第一时间在脑海中呼唤了一声。
没有等到回应，心里鲜少地出现了几分紧张。
所有站在走廊中的人听见这句话,都纷纷转头看来，视线落在她身上，有的是幸灾乐祸，有的是好奇和震惊。
居住在601的一家五口都出来了,604倒是只有妻子站在外面,丈夫站在里面的玄关。
因为大门敞开了一半，屋子里面的异香一波又一波地传出来，打在童青身上。
浓烈的味道让她微微皱起眉。
自从知道604的妻子每天都用自己的鲜血祭祀那个奇怪的神像之后,她就总感觉空气中都带着血腥气，十分难闻。
“薛成康的尸体？他死了？”
陈队从刚才就一直在打量童青脸上的表情,力求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通常情况下，警局在办案的时候,如果有人死亡,其配偶都会成为第一嫌疑人。
而且根据他们多年办案的经验，事实也确实如此。
更何况，他们刚才在门口的时候，也询问过其他住户，了解了一些薛家的情况，知道童青和薛成康的感情生活并不顺利。
“你不知道？”陈队道：“今天早上六点,有人在城郊的河边发现了他的尸体，经过确定，就是你的丈夫。你现在就跟我们去警局一趟，认一认尸体，顺便再做笔录。”
“好……”
童青声音有些轻，像是打击太大，回不过神来。
“你们可以等我先把东西放回家吗？”
一边说，童青提起手中的菜。
等几人同意之后，才穿过人群朝602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薛成康的父母就直接冲了过来。
“我早就怀疑是你没安好心！”
薛母一把抓住童青的手，指尖扣进她的皮肉里面。“是不是你害死了我儿子？你这个贱女人，我就知道！”
她们先接到了警局的电话，知道他们会来这里，就提前过来了。
刚才童青还没到，两人向陈队和其他警察了解了一些情况。
薛母虽然身材矮小，年过五十，却很胖硕，看上去是童青的两倍大还不止，一把就将童青抓得晃了晃。
“警方还在调查，你有证据是我吗？放手！”
“不是你还能有谁？我知道，你就是恨成康，你不仅恨他，还恨我们，你是不是还想把我们也杀了？你杀！杀啊！”
薛母咬牙切齿，气势汹汹地伸手要去抓童青的头发。
刚抬起手，被童青反手抓住。
“闹够了吗？你是警察还是法官，要是我能杀人，连你们也不会放过。”
说道最后一句，她微微咬了一下牙，声音中多了几分狠劲儿，吓得薛母呆了几秒，被童青顺势甩开，提着手里的东西，拿出钥匙开门。
走进厨房将东西放好，薛母还在门外骂骂咧咧的。
“这个疯女人，她之前早就计划好了的，不然为什么换钥匙？故意换了大门要是不让我们进去，就是有鬼！”
“平时我们成康什么时候对不起她过了？不就是对她动过手吗？那也是童青自己的错！不三不四的，自己身子不正！我儿子没有嫌弃她，她竟然还恩将仇报啊！”
周围议论声不断，声音很小，清清楚楚地传进厨房来。
“真是造孽啊，连自己男人都杀，都是不要脸。”
“这心得狠成什么样，才能做得出这种事来……”
“以前我就说肯定会出事，来了吧，早就看童青这个女人不对劲了。”
“昨天我晚上还和她一起坐电梯上楼啊，该不会按个时候就已经杀完人回来了吧？好可怕！”
……
她们慌张地说着。
如果不是还有几个警察站在门口，可能他们说话的声音会更加肆无忌惮。
陈队皱起眉，对这些喜欢聊八卦，危言耸听的人有些不满，侧身看了看站在里面的童青，抬高声音催促。
“可以了吗？”
“可以了。”
童青把蔬菜放进冰箱，一走出来，外面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谁也不敢再开口。
又是刚才说得最欢的几个人，更是吓得后退两步，躲在人群后面，仿佛童青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陈队见她还算配合，让两个警员过来带着她准备回去。
回头朝走廊中拥堵的人呵斥了一声：“让开一条路，我们要回去了。”
看人脑的人群这才纷纷散开。
几个人刚要走，陈队长在人群中找了一圈，一眼就看到了601那个妈妈的位置，朝她招了招手。
“这位女士，麻烦你也跟我们去做一下笔录，我们想了解一下情况。”
她本来在看热闹，吓得脸色微变。
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连忙一脸无辜地解释。
“警察同志，这……这可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刚才童青还没到的时候，就是这人第一个出来的，那个时候的她可不是现在这个模样，反而十分健谈，拉着他们几个警员高谈阔论，一直在说对童青的怀疑。
在知道薛成康已经死了之后，更是一口咬定，就是童青做的，提供了不少证词。
陈队没有拆穿他这番话，道：“放心，我们只是想要问问情况。”
601的妈妈犹豫了一会儿，才终于妥协。
“那行吧，不过先说好，我可真的不知道，和我没关系。”
一边说，一边朝周围的人看去，倒更像是在和他们解释，表明自己和薛成康被杀案一点关系也没有。
两人一起坐上警车。
车还没离开小区，这件事就已经传遍了每一个住户耳中。
警察局审问室中。
陈队带着一个警员坐在一侧，翻了翻手中的资料，看向对面神色冷静的童青。
从现场照片中挑出一张，轻轻放在她面前。
“你看看，这个是薛成康吗？”
童青微微低头瞥了一眼，神色看上去有些冷淡。
“是他，怎么死的？”
“从尸检结果来看，是被人扭断脖子，掐死的。”陈队的视线一直落在童青的身上。“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从刚才在小区里见面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作为死者的妻子，童青的表现看上去有些不正常。
不单是在知道薛成康死亡的时候，还是看到现场照片的时候。
在以前的那些案子里，如果妻子看到自己的丈夫死相这么凄惨，早就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
但童青却一滴眼泪都没有，不仅如此，反而还十分冷淡，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不像是在一起生活了十年的夫妻。
“在我回家之前，你们应该已经在那里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吧？该了解的事情，他们应该都说了，你们觉得我应该哭？”
陈队和另外一个警员瞬间安静下来。
的确，他们了解了很多情况，最多的就是薛成康经常殴打家暴童青，听说在前两天半夜还发生过，不少人都听到了。
这对于薛家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就是因为这点，他们才会更加怀疑童青。
在知道这件事之后，陈队就第一时间让警局的人调查了档案，却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薛家的报案记录。
也就是说，在这十年中，童青被无数次殴打家暴，甚至导致重伤住院，可是一次都没有报过案。
会不会是因为长时间忍受家庭暴力，最后反击，杀死了薛成康呢？
这种案例在以前也曾经发生过。
陈队低头翻看资料，这时候，却突然那听见童青十分冷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恨不得他死。”
审讯室中只放了一张桌子和三把椅子，十分空旷冷清，本来就有些凉，一听见这句话，两人后背不约而同地升起一阵寒气。
抬头朝童青看去。
“你恨他？所以就亲自动手杀了他，是吗？童青。”
陈队问完，有些紧张地等待着，刚刚说完那句狠话的童青却突然笑了，微微眯起眼睛，眼角露出几条岁月的细纹。
“刚才你们说了，薛成康是被人用手扭断脖子似的，我怎么可能有那个力气？”
一边说，一边抬起自己的右手。
两人看了看，确实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童青的身材很瘦小，看上去力气也不大，一双手上更是纤细，怎么可能扭断别人的脖子？
之前实践报告出来的时候，就连法医都说，能扭断别人脖子的力道，就算是男人也不一定能有。
一定是一个孔武有力的人。
眼前这个身材矮小的童青，怎么都不可能。
不过……
陈队继续道：“你自己做不到，但是可以让其他人帮你……”
“其他男人？”童青主动接着他的话说下去，语气十分轻松。
“我想想，刚才我没来之前，你们听到其他邻居说，薛成康平时打我，我公公婆婆肯定会说，是我和其他男人有私情，才会惹得薛成康动手吧？你们怀疑，是我的情夫和我联手？”
陈队和警员都安静了下来。
这番话，简直就是早上薛父薛母说的一模一样。
他们当时不仅说童青出轨，甚至还拿出了一些证据，现在那些照片就在证据袋里。
“咳咳。”陈队轻轻咳嗽了一声，严肃道：“那你就是承认了？”
“他们说的是真是假，你们去调查一下就清楚，要好好调查清楚，那些照片是怎么拍下来的。”
童青微微掀起嘴唇，表情略带嘲讽。
陈队一时间哑口无言。
那些照片看上去，确实没有太亲密的画面，大多数都是两人正在递东西和说话。
他刚才只是故意说出来乍一下童青，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冷静。
“如果是这样，我们会仔细调查的。现在告诉我们，昨天晚上八点到十点之间，你在什么地方？”
尸体是今天早上在城郊的河边发现的，根据尸检结果，薛成康死亡的时间就是在昨天晚上的八点到十点之间。
“我昨天晚上邀请了住在对面603的邻居过来一起吃饭，那个时候应该还在一起，他可以帮我作证。”
童青神色冷静，回答得有条有理，心里却更加惊讶。
系统的空间可以将时间停滞，无论是东西还是生物，放进去是什么样，移出空间的时候就是什么样。
当初薛成康刚死，童青就让z37将尸体放进空间保存，准备找一个适当的时机再拿出来。
但现在尸体突然出现，而且从他们验尸的时间来看，应该就是昨天晚上八点到十点之间移出系统空间，抛弃在河边的。
记得在十点多的时候，童青送走603的客人，准备让z37检查那块肉的成分。
那个时候，z37就已经没有回应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人反应。
他不可能将尸体在这个时候移出去。
那又是怎么回事？
除了主神，有什么力量能够控制z37，自由转移空间中的东西？
童青心中思绪千万，却只是一瞬间的功夫。
现在尸体出现了，警察也一直在查她，有些事情与其让他们自己查到，还不如自己动手。
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见两人做笔录，她抬手摘掉自己一直戴在头上的帽子。
“你们不是想知道，薛成康平时是怎么对我的吗？”
“我们知道，他就是打你……”
陈队一边说着，抬头，看到童青头上的伤口，声音戛然而止。
从接到童青开始，她就一直戴着帽子，谁也看不到她头上竟然藏着一个这么大的伤疤！
狰狞的疤痕从左边发际线斜着向后方蔓延，横跨额头，造成了一道长达十厘米的恐怖血痕。
为了处理伤口，周围的头发都被剃掉了，能清晰地看到伤疤的走势。
这不是一次性造成的，而是数次撞击之后，连成了一片！
头是要害部位，头骨也是全身上下最坚硬的骨头，要造成这样的伤害，需要极大的力道！
薛成康这是要杀了她啊！
伤口只做过简单的处理，被线缝起来，皮肉外翻。应该是最近才受的伤，周围还有干涸的血迹，甚至连个纱布都没包！
两人都安静了下来，瞪大眼睛看着。
童青手里抓着帽子，道：“他们应该知道，在薛成康死前两天的晚上，我被他打过，这就是当时造成的伤口。除了这些，还有很多，你问我想不想他死？我当然想。知道他死了的瞬间，我只想笑。”
“你……”陈队有些看不下去了，移开了自己的目光，痛心道：“你被打成这样，为什么不报警？”
童青重新戴好帽子。
“最开始报过一次，后来被当做家庭纠纷调节，后来就不肯了。”
“那你也可以申请离婚啊！”
“薛成康从来没有同意过，他父母说，只要我提出离婚，就会对外宣称，是我出轨引发他家暴。而且更重要的是……”
童青说打一半，抬起头来看向他们。“你们知道薛成康曾经说过什么吗？他说过，如果我真的离婚走了，他一定会找到我们，他报复不了我，但是晓云跑不了。他自己种下的菜，要自己吃过，才能让别人吃。”
陈队脸色聚变。
嘭！
拳头砸在桌上，脸上怒气蓬勃。
“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童青继续道：“如果你们找到了凶手，可以告诉我，我还想谢谢她呢。”
陈队哑口无言。
别说是童青，就是他听了薛成康曾经做过的事，自己都想要杀人，难怪之前童青一直都是那种态度了。
“你可以先回去了，随时保持手机畅通，我们会联络你的。”
童青现在有不在场证明，而且邻居和孩子都可以作证，唯一的办法就只能从薛成康的仇家开始查起了。
将童青送出门，见她上了车，旁边小警员才一脸好奇地询问：“陈队，刚才童青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自己种的菜自己吃？”
一听见这句话，好不容易消下去一些的怒气立即又泛起来。
陈队脸色阴沉。
“就是……”他犹豫了一会儿，看了看单纯的小警员，怒道：“吃的不是菜，是薛晓云。”
小警员仔细琢磨了一会儿，终于明白过来，眼睛一点一点地瞪大了。
“什么？他竟然还想对自己的女儿……”他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慌张道：“那可是他亲闺女啊！畜生！”
“简直是猪狗不如！”
陈队怒骂一声，转身虎丘。“童青的那个邻居问得怎么样了？她好像对薛成康的事情很了解，或许能从她那儿问到些什么。”
“他们还在审呢。”
“走，去看看。”
陈队快步走进另外一件笔录室，才刚走进，就听见那个女人用十分诡异的语调。
“……我早就猜到是童青杀了薛成康，还把尸体藏在冰箱里！就是他们都不相信我！”
问话的警员有些头疼。
“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好几遍了，而且薛成康的尸体不是在冰箱里，是在城郊的河边找到的。”
601的妈妈摆了摆手。“都差不多，先藏进冰箱，然后搬出去的！”
陈队顺势道：“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会怀疑她？”
“就是薛成康打完童青的那天晚上，我听见一声惨叫，第二天就看到童青脸上有伤。”她微微起身，半个身体都探过桌子，声音压得更低。
“我那天早上就怀疑了，在他家门口等了一早上，没有看到薛成康出来，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平白无故地消失了，你说还不够奇怪吗？”
一旁的警员小声对陈队解释道：“幸福小区走廊里没有监控，外面的监控也没有拍到薛成康离开，不过我们发现了很多监控漏洞，很多路都看不到。”
陈队微微点头。
“还有呢？”
601的妈妈见他相信自己，激动道：“还有，童青脸上明明有伤，后来都化了大浓妆妆，就是为了盖伤，要是没有鬼，她遮什么啊？以前我就觉得一定会出事，没想到真的来了……”
见她神神叨叨地开始自言自语，陈队皱起眉，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相信她？
“之前我们已经问过薛成康的父母，在童青被打的第二天晚上，薛成康还和他们通过电话，怎么可能那天晚上就被杀了？”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肯定是他们听错了……”
601的住户还想说点什么，陈队不耐烦地摆手。
“行了，把人送回去吧，你们再去调查一些，薛成康有什么仇人。”
说完，直接转身走了。
几个警员朝601的妈妈抬手吧。
“我们送你出去。”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我都告诉你们了，竟然还不相信我，你们会后悔的……”
从警局出来，童青又去看薛成康的尸体，签署解剖的同意书，折腾了大半天，中午甚至都来不及吃饭。
薛晓云中午直接在学校吃了，童青准备回家的时候，刚好差不多是薛晓云放学的时间，她顺路去了一趟学校。
到的时候，已经放学有一会儿了，不少学生都已经离开，童青在门口没看到薛晓云，只好找到老师。
“薛晓云已经被人接走了啊。”班主任惊讶道：“说是你的邻居，帮你来接人的，薛晓云自己也说是，我就让他们回去了。”
邻居？
能和薛晓云牵扯上关系的邻居，就只有604的妻子了。
难道是之前童青将她的东西都退了回去，今天趁自己在警局，就直接把人带走？
可是薛晓云对她似乎并不是很有好感。
之前童青也特意叮嘱过，不能跟着604的人走，送的东西也不能接，她向来听话，怎么可能会一声不吭就被带走了？
见她神色紧张，老师担心道：“是晓云出什么事了吗？难道那个不是你叫来的邻居？”
“我今天比较忙，可能是他们帮忙接走了，我回去看看。”
童青匆匆丢下一句话，迅速回到小区。
楼下还停着警车，之前在警局的时候，陈队告诉过他，今天一整天，都会有警员在她家收集证据。
来到六楼，她家的门敞开着，几个警察忙里忙外。
童青停在604的门口，正准备按门铃，隔壁603的门突然被打开，里面传来薛晓云的笑声。
“大哥哥，你好厉害啊，竟然这么快就拼好了。”
雀跃的声音像只小鸟，还没看到人，就传遍了整个走廊。
童青的动作瞬间停下，快步朝那边走了两步，就见薛晓云从603中走出来，手里抱着已经用相框装好的拼图，满脸笑容。
“晓云？你怎么在这里？”
“妈妈！”
薛晓云大喊一声，快步跑过去，举起手里的拼图。“妈妈你看，这是大哥哥帮我拼好的，他可厉害了！”
上次拼图还只拼了一半，现在已经全部拼好了，是一个小人手里捧着一束鲜花。
拼图不大，童青是准备等拼好了再买相框的，现在裱的这个，应该是毛先生给的。
她拦住薛晓云的肩膀。
“我刚才去学校接你，你不在，真是吓死我了。”
“不好意思，是我去学校把晓云接回来的，我想你今天应该没有时间。”603的毛先生有些歉意地笑了笑，指着对面童青家里忙碌的警察。
“回来之后看到你家都是警察，不方便，就让她过来一起玩拼图了。”
童青回头看了一眼，四个警察还在收集证据，外面已经放了好几个箱子，里面的东西都用透明塑料袋装着。
屋子里还算整洁，他们找完又原模原样地放回去了。
“谢谢你帮忙。”童青朝毛先生微微点了点头。“真是太麻烦你了，下次我一定好好谢你。”
毛先生笑着道：“不用下次，明天一起出去吃个饭怎么样？”
“我这两天可能不太方便……”
童青看了一眼屋子里的警察，婉拒。
他连忙反应过来。“是我考虑不周，那就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等到晚上六点，所有警察收集好，拿着东西离开，童青立即带薛晓云回家，关上门。
屋子里的东西被收走了一些，看着空旷了些。
薛晓云十分宝贝手里的拼图，小心地放进抽屉里，回头询问道：“妈妈，爸爸死了吗？我刚才在外面听见他们说了。”
这件事，童青没打算对她隐瞒，点了点头。
薛晓云沉默了一会儿，将放拼图的抽屉合上。“这样爸爸就不会打妈妈了吧，只要妈妈没事就好。”
童青一时哑然，招手把她叫了过来。
“晓云，你知道死是什么意思吗？”
薛晓云乖乖点了点头。“就是再也不能吃饭吃东西了，老师说过，我知道的。”
“以后你看不到爸爸，不会难过吗？”
“我有妈妈就好了呀，爸爸不好，爸爸会打妈妈。”
薛晓云抬头朝她笑了笑，突然伸出手，在童青的脸颊上擦了擦。
“妈妈不哭，以后我陪你。”
童青一愣，下意识地抬手在脸颊上蹭了一下。
干的。
她没哭。
但是脑海中，宿主在无声哭泣。
薛晓云的手不是在帮她擦眼泪，而是在帮真正的妈妈擦掉眼泪。
只是她可能不知道，再过不久就连妈妈也会一起离开。
天地之间，只剩下她孤身一人。
童青拉过她的手，道：“你再等一会儿，我去做饭，马上就可以吃了。”
做饭的时候，童青又叫了几遍z37，却还是没有等到回应。
之前她只是觉得，z37可能能量用尽，主动进行休眠，可是现在薛成康的尸体都蹦出来了，中间肯定出了什么问题。
一直到晚上十点，童青准备休息，脑海中才终于传来z37的声音。
“童青？”
低沉沙哑的声音，很轻地响起。
童青本来正准备睡的，听见这个声音，迅速坐了起来。“你醒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薛成康的尸体出现在河边吗？”
z37：“嗯，我已经了解情况了。”
“发生什么事了？”
z37的声音渐渐恢复过来，又变得低沉了几分，似乎在隐隐生气。
“昨天晚上九点，我被强制关闭，进入休眠。”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从来没有遭受过这种待遇。
一向平稳的语气，此时也隐隐听得出几分寒意。
童青心头一跳。
“主神下的命令？”
系统是直接受到主神控制的，就连执行者也不能改变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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