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子（1/2）

四十七年前，河西杨家与河东郑家因实力相近，以一种微妙的关系维持着渔水镇的平衡，直到有一天杨家家主为水妖所杀。

杨家也是学过法术的世家，怎么也想不到，堂堂家主会被区区一只水妖所害。当时杨白刚过完十九岁生辰便忽然没了爹，整个人失魂落魄。他不相信那个素来强悍的父亲会以这种方式死去，便想方设法招了父亲的魂魄。

父亲告诉他，自己是为郑家所害，溺死在那小河之中。杨白悲愤不已，便跑去郑家讨说法。可他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尚且不会多少法术，哪里是那不择手段的郑家的对手，郑家自然不肯认账，还说他血口喷人其心可诛，反将他打了一顿扔在屋外。

从此以后，郑家得势呼风唤雨，越来越不把杨家当回事，杨家的家仆也纷纷倒戈，许多都偷跑到了河东郑家。看着昔日的家仆百般奚落曾经待他们不薄的杨家，杨白不禁怒从心中起，开始偷偷地修习鬼道之术。

那年除夕，他看着对面郑家灯火通明，自家却寥落如斯，顿时悲从中来，一时鬼迷心窍，用了鬼道之术想要咒杀郑家的家主，却在施法过程中被人撞见，去郑家告了状。

那郑家家主勃然大怒，带着十几个人将他抓回郑家。杨白在郑家挨了几天打，加上那死不悔改的脾性，气得郑家家主一怒之下下了狠手。杨白昏死过去，对方也慌了神，以为真的在自家打死了人，便叫人连夜将他送出渔水镇，扔到了一处荒野之中。

可那杨白命实在大，浑身是伤又在荒野里冻了两天居然没死。他从雪地里艰难爬起来，认准了方向要往家走，忽然被一个东西绊倒，低头一看，居然是个被冰雪掩埋的活人！

这人也算命大，冰天雪地之中，此地人迹罕至，若非杨白被人扔到这里偶然发现，他多半要命丧于此。

杨白立即手脚并用将人从冰雪中挖出来，一看只觉得胆战心惊。这是一个穿着蓝白道袍的道士，满脸是血不辨样貌，身背拂尘手上还握着一把剑。道士浑身上下都是伤，且皆数溃烂，危在旦夕。

杨白也管不了自己的伤痛，立即扶起道士，不吃不喝也不歇息，花了两天时间终于走回了家。

说到此处，老者轻抚胡须，缓缓道：“那道士师从东胜岱屿山凭虚观门下。姓林，单名一个笑字。”

郁殊微微一愣，果然是林笑，但又并非真正的林笑，因为真正的林道长早在六百年前就已经死了，他被魔神之主陆凉生夺走了身体，为非作歹至今。

“小道长，看你的神情，莫非认识他？”

“认识是认识，但不是同一个人。”

“你先说。”云凌荒的声音忽然从他背后传来，不知何时，他已经暗搓搓地走回来了，而且还不动声色地坐在床边，用自己的食指碰了碰郁殊的手。

杨又缓缓说起了故事。

话说这杨白少年扛着林笑回到渔水镇，镇中居民都以为他死了，郑家还装模作样在他杨家门口扯了灵堂，美其名曰是红白喜事，实际上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要霸占他杨家的家业。

一堆人正装模作样地哭着，回头一看，杨白居然回来了，还带了个浑身是血的人，都不免吓了一跳。

惊吓之余是害怕他说出实情的恐惧，情急之下郑家居然一口咬定他是凶尸还魂，要来索人性命，吓得众村民心惊肉跳，纷纷嚷着要除妖。杨家剩下来的家丁都是些有血性的人，哪里看得下去少家主任人欺凌，抄起家伙两边打将起来。

杨白太过年少，没有处理这些事情的经验，加上有伤在身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这时，早已醒来却在装睡的林笑在他耳旁轻声说：“世人尽是如此，越是弱小，越爱攀附；越是奸邪，越发道貌岸然。”

杨白看他醒了，这才将他放下来。林笑既不劝架也不讲理，直接拔出手中宝剑。

此剑身不似寻常铜铁，通体呈血红色，上刻太极图案，嵌有蓝色玉石，莹莹若有光，一剑挥去便将郑家管事一刀两断，血溅当场，吓得众人连忙停下打斗。

林笑轻描淡写地说：“此人被妖邪附体，想要挑拨两家关系，贫道替天行道，可有不妥？”

郑家与杨白全都知道，此人并未被妖邪附体，而是白白死于这道士剑下。可他法力高强又凶狠异常，郑家家主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不想自讨苦吃便立即装出一幅幡然醒悟的样子。

“原来如此，我早就觉得事有蹊跷，还好道长你独具慧眼，我一时糊涂，不想竟中了这贼子的奸计，郑某拜谢。此次杨小兄弟伤重，怕是需要静养，我等也不便打扰，告辞。”说罢他大手一挥，众人疾退而去。

杨白见这道长生性暴虐，以为他是因伤所致，再加上他到底还是救了自己，便将其安顿在杨家悉心照料。

可这林笑身上的伤十分奇怪，皮肤尽数溃烂，无论用怎样的灵丹妙药都毫无办法。一开始，他以为是被巨魔神所伤，因而无力回天，可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根本找不到魔神所伤的痕迹。

林笑却也不担心，开玩笑似的说着人固有一死，杨白觉得他人不坏，便想尽办法要救他的命，甚至不惜用了邪道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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