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水镇3（1/2）
“林什么？”云凌荒捏紧茶杯。
老人看出他似乎生气了，连忙摆手：“那我就不知道了，他平日足不出户的，郑家死完了之后他又消失无踪了，没人知道他叫什么。”
云凌荒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只是死死捏着茶杯，低垂着那双温柔的眼睛，视线却穿透了面前的人和事，停留在无比遥远的地方。
郁殊从他手里抽出茶杯，他的手就下意识抓住了郁殊的手指，那种独属于傀儡的冰凉的触感一瞬间将他的思绪拉扯回来，他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神情竟然有些恍惚。
“小叔叔，渔水镇本来就不是适合居住的位置，这里很容易生出妖魔，而且原本生在别处的也会对它趋之若鹜，要让这样的地方保持四十七年的风平浪静，绝不是普通术法能够做到的。”
云凌荒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想要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故地重游。可如果那个姓林的道长真的就是魔神之主，他去过的地方多半凶险异常。
郁殊喝完了最后一口热水，抖着他的“大耳朵”说：“小叔叔，我们去看看郑家的宅子好不好？”
他这种说话的方式也许是天生的，可在云凌荒耳中就像是在撒娇。这感觉就像他娘颜羽光，终日面无表情，说话的语气却是温和的。因此，云凌荒小的时候从来摸不清娘亲的脾气，每每看到了总是又爱又怕。
也许他爹也不明白这个女人，否则怎么会做上这样大的蝴蝶，来代替她抖耳朵呢？
“小叔叔。”郁殊又喊了一声，“好不好？”
云凌荒还没来得及答好，那老者就说：“传言那房子今日还留着，只是人寻之不得。但是你们最好别去，凡是找到屋子进去的，至今还没有一个回得来。”
郁殊这才微微有些吃惊：“时至今日也这样？”
老者答：“也如此。不过不进去就行了，哪怕在他家大门口坐一宿都不会有事，顶多被吓晕过去失了心智。可只要踏进去一步，就等于一条命进了黄泉咯，所以也没人敢拆了重建。”
郁殊喝饱了热水，起身说：“小叔叔，那我去看一看就来，你在这里先住下吧。”
他说完便抱着自己的水杯走出去了，云凌荒将银两放在桌上，拿起剑走了出去，翻身上马几步追上郁殊。
“上来。”从表情来看，他是生气了，却忍着没有发出来。
郁殊说：“那里不安全的，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云凌荒很少这样被人轻视，他身为九州少阁主，居然还被一个小道士担心，这张脸还往哪里放？他一把拽着对方的手，将他拉上了马，上来便是一句“闭嘴”，郁殊只能将话生生憋了回去。
两个道士坐在一匹马上，这画面让许多人频频回头。
郁殊坐在前面忽然有些不大自在，他微微将身体前倾，好离云凌荒远一点，可云凌荒像是算准了似的，一个加速，他又往后倒了回去。
走着走着，四周的行人逐渐少了。
不知怎的郁殊，竟然有些困倦起来——他最近时常如此，这让他感到一丝惶恐，当睡意袭来的时候，他立即求救似的去拉云凌荒，可手还未碰到，人就忽然间瘫软下去。
“……，你可喜欢花？”
耳旁忽然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依稀还能听见水流声。
他慢慢睁开眼，面前是一条波光粼粼的河水，河上跨着一座小桥。时间正值春季。
郁殊不由自主地答道：“喜欢啊。”
那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桀骜，笑问：“喜欢哪一种？”
郁殊指着河水中漂浮的粉白色花瓣：“喏，就这个，你们把它叫什么？”
“幽萝。”少年答道，“就是你的名字。”
“……！！！”
郁殊猛然惊醒过来，浑身发抖，像是呓语般喃喃地说：“幽萝、幽萝……”
幽萝花乃是九州云氏一族的家纹，云凌荒轻声问：“幽萝怎么了？”
这一声才让郁殊彻底回过神来，他抬头看了看云凌荒，张开发白的嘴唇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憋出三个寻常字眼：“没什么。”
云凌荒也没有多问，只看了他一眼，可这一眼就仿佛将他五脏六腑看个通透，他立即低下头去，手中忐忑不安地捏着袖子。
“到了。”云凌荒一拉缰绳，将马停在一条小河边上。
眼前一片风平浪静，是正在融雪的小镇风景。冰冷的风从河面上吹过来，将岸上一颗常青树撩拨地沙沙作响。
云凌荒随手往那树干上扔了一道符咒，只听撕拉一声，像是烧着了什么东西，眼前忽然显现出一座偌大的宅院来。
漆黑的宅子立于眼前。本是白墙青瓦，却因年久失修，四面墙上攀附着成片墨绿的藤蔓，在山野树木的掩映下不见天日，呈现出一种近乎于墨的底色。大院门前的鎏金牌匾上只剩下一个模糊的“郑”字。
从外面感觉不出任何异样，甚至平静到有些可怕。大门上印着几个未干的手印，看样子还很新。
“有客人先到了。”郁殊下了马，轻轻地推开门。
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从那打开的门缝中相继出现五个呆若木鸡的中年男人。他们正慌不择路地跑着，回头看见来者是两个道士，这才恢复平静，连着咳嗽了几声，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
这种低级的迷魂阵顶多只能让大部分凡人找不到入口，而少数原本就阴气极重的人依然会误入此地，这五个男人便是如此。
几人穿着不像修士，满身吊儿郎当的市井之气，倒有些像是小流氓。其中四人看着唯唯诺诺，似乎刚刚入行。
只有那带头的大哥，像是有些经历的样子，朝两人吼道：“臭道士，开门也不出声，活腻了！”
这一点郁殊就不敢苟同了。
“有出声的，你仔细听。”
他说着将门打开，发出“吱呀”一声，又将门关上，又是“吱呀”一声，再打开，发出“吱呀”一声，再关上……
“有完没完！”带头大哥一脚把门踹上，朝郁殊大吼，“玩儿呢！”
郁殊摇头：“并没有。”
“你们是混哪路的？来这里干什么？”
郁殊拱手道：“贫道郁殊，这位是……小叔叔，我们是来这里降妖伏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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