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贪欢①（1/2）
——接24章。
“千古”名剑“一晌”出鞘，银青色的剑刃映着将尽的夕阳，似乎连光影都受着莫欢的牵引，明暗之间，杀气飘渺，剑风似火含冰，同陪练砍儿时的模样相差不知多少。
那是砍儿第一次瞧见莫欢对敌时的样子。
莫欢保存着实力，花了不到三招，也就是一个人看书时一眨眼左右的功夫，便制住了其中一位寨主，点住了另一位的穴道，控制住了山寨的形势。
这一眨眼的功夫，砍儿终于懂了莫欢的剑法究竟为何会叫“一晌”。
这一眨眼的功夫，砍儿也忽然明白了莫欢的剑道。
不过，砍儿虽然懂了莫欢的剑，虽然也喜欢上了莫欢舞剑，在那之后，他仍然不曾偏好这种兵刃。
他始终不爱剑，不爱刀，不爱弓，不爱枪棍斧锏，对身体本身的拳腿功夫，也仍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偏爱。
他仍然觉得这些不过是工具，工具在一定的情况下都是有用的，同样也有着它们不适用的情况。
所以莫欢制服了那两个寨主之后，砍儿眨眼之间便淡漠了神色，略一思量，在树枝上略弯着腰，将腰带下面的衣摆“嗤”地撕下来一块儿。
寂静的山寨里，一众山匪都被白衣人的功夫镇住，这一会儿大气也没有喘。
而莫欢制住了两位寨主后也沉默着，以防其他不要命的家伙胡乱冲上来扰乱他的行动。
于是寂静的，无声无息的九华山上，唯有砍儿撕掉衣服的声音格外清晰，格外突兀地响了起来。
莫欢正戒备着周围的山匪，衣服撕扯的声音从寨外左边的树上传来，他第一反应还以为是那里有人埋伏，防备正多一重，却又听到了同一个地方第二声扯开衣服的声响。
……没有埋伏的人会发出这么多动静但仍然没有进攻的。
莫欢偏头去看，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茂盛的林叶之中，砍儿正将两块儿绸布收进怀里，一双无波无澜的眼睛稳稳对上了莫欢的视线。
刹那的功夫，莫欢也不知道自己紧蹙的眉毛是应该蹙得更紧，还是应该要放松舒展一些。
而砍儿确认莫欢看到了他，这才借着山寨入夜后烧火照明用的高台，两个跃身，平平落到了莫欢身边。
莫欢满面纠结，所有的山匪也是一脸的状况之外。
只有那个惹起冲突的十岁的男孩儿，神色淡然的，事不关己的，落到了两伙人之间，又半蹲着身子，耐心地去捡地上零落的碎石。
莫欢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爆与不爆之间，声音也在吼与不吼之间。
然后莫欢很有点儿鄙视自己的意识到，他这么犹豫不绝的原因，是他实在不想当着一群匪徒令自家徒弟没有面子。
……这小子一声不吭独自跑来危险重重的土匪窝里，让莫欢好不容易到家后来不及歇脚便要胆战心惊地赶了老远的路上山，而莫欢居然还能在考虑砍儿的面子！
安杖藜若是能从哪儿听说了这件事，估计半年的笑料都要有了。
砍儿不知道莫欢内心有多大的翻腾，他捡够了小石子，直起身来，扫视了一眼周围气也不敢喘的一众山匪，将石子滑至指尖，一出手，便封住了左右共六个山匪的穴道。
穴道一封，六个山匪便浑身一软，倒在了地上。
其余匪徒见状，后退欲逃，砍儿却在他们动作之前冷道：“我已记住了你们的相貌。不等你们跑出这座山，我就可以追上你们。”
而后，砍儿似乎是为了让自己的言辞更有说服力，又朝着莫欢扬了下下巴：“就算我追不上，他也追得上。”
莫欢眉梢跳了下，砍儿却看也没看他。
砍儿说完了话，便拿出了自己的匕首，精准地掷到了最远的一个山匪旁边的树上，在那人吓了一跳的同时，砍儿如同看着一群死人似的平静道：“谁要再动，下一刀会很准。”
匪徒们冒着冷汗，保持着各自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再动，只拿求饶的眼神颤巍巍地望着眼前不过十岁的少年，以及仍然把剑横在他们大寨主脖子上的白衣人。
莫欢没管周围人的视线，只静静盯着砍儿，虽然砍儿的行为冷静淡然，身上除了之前自己动手撕破的衣服外毫无其他损伤，莫欢仍然没什么好气的，怨念地瞧着自己的徒弟。
砍儿慑住了周围的人，这才将视线移回莫欢面上，毫无愧疚地发号施令：“点住他们。”
莫欢磨牙，骂不得砍儿，拇指重重地戳在了被他控制着的大寨主的人迎穴上，令其立即失去了意识，又在其倒地的一瞬，和砍儿配合着，一里一外，将所有的山匪都点住了穴道，令全部人倒在了地上。
做完了这一切，砍儿便走到了被莫欢一开始点住穴道，不能动弹出声但尚未昏睡的二寨主面前，冷漠地问：“关押人质的地方，肯不肯说？”
那二寨主连忙眨眼，努力要做出点头的样子。
本来周围的人都已经倒下，不会再妨碍莫欢和砍儿说话，结果砍儿把人质搬出来，自然是救人更为要紧。
莫欢忍不住翻个白眼，凑到砍儿旁边，以掌力推在二寨主的前胸，后者喉咙一畅，立即哀求道：“咳咳……二位、二位高人，有话好商量啊，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做了这行当，家中无田无地才来落山为寇……求您给我们一条活路啊，那人质都在后面的地牢里，钥匙就在我大哥身上，还有赎金，赎金您都可以拿走，赎金都在……”
砍儿听得不耐烦，带着的匕首已经被他扔去了远处的树上，索性从衣袖里翻出他一向习惯暗藏的刀片，手腕一闪，利落地切断了这人的喉管。
莫欢看出他的动作，犹豫一瞬，却没有阻拦，只在那人呛着血，对自己即将失去性命的状况露出满面的不可置信时淡漠道：“没有办法才做这行当……有办法招来这么多男丁，有办法劫囚富商幼童，却没有力气去开山耕田吗？”
寨主的嘴唇很快便不再徒劳开合，身体瘫软下来，只一双浑黑无光的双瞳仍然死死盯着砍儿。
砍儿一点儿都不介意直视死人的双目，他收回刀片，回身从大寨主身上取了钥匙，扔给莫欢，又将之前从自己衣服上扯下来的两块儿布分给莫欢一块儿：“不想暴露身份，戴上再去救人。”
莫欢拿着布巾和钥匙，打量了一下砍儿，轻声问：“剩下这些人，你准备怎么办？”
砍儿眨了下眼睛：“他们看到了你的样子，还有我的。”
虽然莫欢被看到相貌是因为情急之下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但砍儿却是在准备好蒙面的布条之后，仍然选择了将面容暴露在这些人的视线里。
莫欢知道，砍儿大概是看他已经暴露，认为独自蒙面没有必要，而且这群人所做的事情，在砍儿眼里也绝对够不上能被宽恕的标准。
只是杀掉一众已经被点住穴道，毫无反抗之力，任凭宰杀的人，哪怕这些是丧了天良的山匪，莫欢也多少有些下不去手，也不觉得自己能任由砍儿去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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