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2）
莫欢在柴垛中又躲了大约一柱香的工夫便悄悄出来了，周围很静，老丈居住的屋子屋门紧闭，莫欢简单掩饰了一下柴垛的缺口，便扶着墙壁缓慢地回去了房间里，换过一身干净的外衫，靠在床上静静算计着时辰。
没过一会儿，他忽然听到了外面大路上有马匹跑过的声响，一盏茶后，反方向又跑回来两匹，其中一人还着急地喊了声“往这边”，随即马蹄渐远，莫欢就听不清更详细的内容了。
莫欢隐约意识到外面出了事情，他的佩剑被砍儿借走，索性将砍儿留给他的匕首藏在袖中，以防万一。
半个时辰并不算长，正午的烈阳很快斜下。莫欢不时去瞧后窗外面的树影。
树影越斜，他就愈发地不安。
前院外面，又是一大队人马从大路上过去的声音。
半个时辰很快便过去了。
砍儿还没有回来。
砍儿一向不是不守时的人，何况莫欢猜测着，外面的骚乱大抵是和砍儿有关。抱着这样的念头又强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后，莫欢忍着背上的疼，起身踱了两步走去窗边，悄悄打开一点儿前窗，去探看矮墙外面静悄悄的大道。
谁料他视线才落过去，矮墙之外，熟悉的人影正平稳如常地朝着院门过来。
莫欢悬着的心放下了，眉头却仍然蹙着，他瞧着砍儿提着一篮子东西回来屋里，连忙问道：“你不光是去了镇上吧？”
砍儿面上的易容已经卸去，也换了一套布衣，他瞧莫欢站在地上，简单应道：“在城外耽误了一会儿，回来时路过镇上，顺便买了些东西，所以晚了。”
莫欢瞧着他放在桌上的药包和几身新衣，以及用布包裹着的他的佩剑，又瞥了眼篮子里放着的桃子，肉蛋以及青菜，脑子不免有点儿困惑：“……你到底要不要解释清楚？”
砍儿瞥他一眼，走近过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盒，又拉过莫欢要他坐去床上，自己也拽了个凳子坐下来，便单手打开瓷盒的盖子，用指尖沾了些里面乳青色的药膏，抬手往莫欢的脸颊上凑。
后者不知成分，本能畏疼，自然而言地躲了一下。
砍儿眨了下眼睛：“治灼伤的。”
莫欢的右边脸颊因为暴露在琉璃聚集的阳光之下，虽然没有严重烫坏，但是灼红了一片，尤其是眼角皮肤脆弱的地方，更是伤得厉害一些。
莫欢嗅着砍儿指尖的药膏散出的清凉味道，没再避开，不满地问：“你总对着我转移话题干什么？”
砍儿小心地将手指上翠白软润的药膏敷在莫欢被灼红的地方，脸上丝毫没有被拆穿的窘迫：“我没有转移话题，只是想先做更重要的事情而已。”
烫伤膏效果很好，敷上便减轻了脸部的刺痛，屋里没有镜子，莫欢只能由砍儿代劳。他听了砍儿的回答，瞧对方挨近的眼中坦然淡定，好笑地叹了一声：“那现在还不能说吗？”
砍儿默默组织了一下语言顺序，解释道：“我去了夹口山，破了他们的围堵，现在，你我应该不在海州城了。”
砍儿虽然说的简略，也算是完整解释了所有的事情。
他在夹口山一番大闹，趁乱也捉到了一个身高体形和莫欢相仿的打手。他点了那人的穴道，防止其乱动乱喊，又往其身上罩了斗篷，将之放在了马背上，在解决掉周围的麻烦之后，他便驾着马匹，一路将那个打手带出城去，趁着没人追来，杀了那人，将之丢进一处深谷，马也放了出去，而他自己则悄无声息地独自赶回了夹口山。
那时，谢七已经赶到，正检查着遍地的尸首。
至于另一户民家中的草药和血衣，是砍儿上午出去的时候为了保险起见，顺手布置的。
夹口山那边再往后的事情，砍儿就不怎么关心了。他只是趁着附近所有的人都被屠杀所震慑的时候，光明正大地去到了相对热闹的县城商市上，买了水果蔬菜，也在药铺替莫欢买了消肿化瘀，内服外用的药物，顺便还去了趟布庄，给二人添置了几身可以更换的新衣服——毕竟他们的旧衣不是沾血了就是撕破了，随身的行李中已经没什么可以替换的了。
而他之所以这么大胆，是因为在夹口山对敌时，他曾亲眼看到了缉拿的画像。他认为画像和真人的辨识度虽有却不高，何况他去到镇上的时候为了方便买卖，面上的神情礼貌温柔许多，本就不太可能被人认出。尤其在城门处的事情传散开的情况下，所有人的反应都会是从尽欢宫逃出来的人已经离开了海州。在百姓心里有这个想法的前提下，一张和他伪装的气质相差甚远，容貌也不够贴合的画像，根本什么都说明不了。
莫欢听着砍儿极简的二十五个字，联想到自己听见的三队人马的来去方向，加上他十来年前住在这里时对海州城的了解，外加他对砍儿的了解，居然也就凭着这二十五个字想明白了砍儿的作为。
莫欢兀自过了一遍这二十五个字中具备的信息，犹豫了一会儿，趁着砍儿低头取药的时候按住了砍儿的手臂，轻声询问：“……你，杀的都是什么人？”
砍儿抬眸看他一眼，沉声答道：“还不清楚。”
莫欢蹙了下眉：“要做出足够大的动静，你杀了多少人？”
砍儿抽出自己的手，往莫欢鬓角下面涂上药膏，冷淡道：“我不知道。”
莫欢收回视线，没再询问。
他很清楚，砍儿说不知道，就是真的不知道。
砍儿给他灼伤的地方都上好了药，洗了手，提起篮子要出门去，在门口又站停下来，回头看向莫欢：“吃桃子吗？”
莫欢摇头。
砍儿便径自走了出去。
砍儿仍然打水洗净了桃子，又在其中挑了两个软一些的，去了果皮果核，切成小块儿，送去了老丈的房间。
屋门推开的时候，老丈正呆坐在凳子上，瞧见站在大开的门口的冷面男子，不由又打了一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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